【乡土】彩云归处 (61)

【乡土】彩云归处 (61)

半个月之后，聂明远完成了下乡蹲点考察调研工作。等他回到春江市的时候，春节的脚步已经逼近眼前。大街小巷随处都能听见调皮的小孩子点燃鞭炮的“噼啪”声。主干道上的火红灯笼一串串的像半空中燃烧的火球。手里大包小包拎着年货的市民们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从各地乡下涌进城做小买卖的乡民们肩挑背扛车推着五花八门的山货，肆无忌惮地摆满了大街小巷。他们南腔北调的吆喝声简直就是一支新春的赞歌。

聂明远一回到市里就投入到了对各地调查报告马不停蹄的整理之中，年关的气氛并没有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干扰。因为这些材料对过年起来即将召开的干部换届大会至关重要，一点都马虎不得。

这天傍晚下班回到家里，聂明远一推门就见阳荣正拿着一封信在台灯下辨认着什么。他把公文包往茶几上一放，亲切地说道:“儿子啊，去给爸爸倒杯水去。”

阳荣看见爸爸进门，兴奋地说道:“爹，你看谁来的信。”说着，就把一封写着新疆乌鲁木齐地址的挂号信递到了聂明远的手里。

聂明远接过信，坐在落地灯旁的沙发上，又抓起茶几上的老花镜戴上，才神情庄重地看起信来。

看完地址，他已猜出这封信很可能是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支边的二儿子聂远征写来的。看着信封上遒劲有力的字体，他的心跳加速起来，他颤抖着手拆开信封，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爸爸，是二哥来的信吗？”阳荣把泡好的茶摆到茶几上，好奇地问道。

聂明远笑咪咪地把信递给儿子说道:“自己看吧！”

阳荣一把接住，就着昏暗的灯光读了起来:“亲爱的父亲大人安好……”读着，读着，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聂明远的脸上也像沐浴了春风般的灿烂。

因为聂远征在信中说，春节期间他要带女朋友回来见父亲。并且和大哥大嫂也商量好了，他们约好了一起到家。

聂明远心里那个开心简直无与伦比，他破天荒地给阳荣说:“儿子，去开两听罐头，再炒几个鸡蛋，陪爸爸好好喝几杯。”

阳荣听后，眨着狡黠的大眼睛问道:“老爸，您不是说喝酒影响智力吗？”

聂明远一听就知道这小子在将他的军，他就将计就计地说道:“哦，那你就做作业去吧，我自斟自饮。”

阳荣一听就不干了，撒娇地说道:“为了做一个优秀的孝顺儿子，我还是陪您老人家一醉方休吧。”说完就立刻进厨房行动起来。

还不到半个小时，阳荣就给他爹整齐了四菜一汤。聂明远坐在桌前一看，兴致盎然地说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啊，半个月不见，没想到你的烹饪技艺见长了啊!”说罢，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爷俩就坐下来对饮了起来。

两杯酒下肚，聂明远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他放下筷子，红着眼睛问阳荣道:“想不想听你两个哥哥的故事？”

阳荣一听有关哥哥们的故事，耳朵立马支棱了起来，他忙殷勤地往爸爸的盘里夹了两筷子菜以示恭敬。

聂明远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酒，又放下杯子，对着阳荣娓娓道来:

你大哥聂宏志4岁的时候，有一次部队在突围时，与敌人的小股土匪势力遭遇，我当时担任的是工兵团的团长。我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把你大哥放在马肚子上的褡裢里。仗一打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孩子呀。等战斗结束，我侧下身摸了把褡裢里的小脑袋，人家睡得香着呢！

说完故事，聂明远红着眼圈继续说道:“你阿姨生下你二哥还不到一个月就赶上了辽沈战役，她主动要求上前线担任卫生护理工作。可惜了啊，再没有回来……”说罢，又端起前面喝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了伤感的神情。

阳荣知道爸爸又想起了伤心的往事，连忙岔开话题说:“二哥的文章经常被《新华日报》转载，在我们同学中都小有名气，他这次回来我一定要请教他写作文的秘诀。”说完，就收走了聂明远面前的酒杯，说道:“等两位哥哥回来了，我们再开怀畅饮啊。”聂明远也未置可否地接着吃起了饭。

实际，阳荣和他上面的这两个哥哥并不熟悉。他们和他是同父异母兄弟，年龄差得也比较大，小时候就见过那么几回面。最近十年，连聂明远都没有见过这两个儿子。

这个春节的团聚还是打倒“四人帮”后他们全家人的第一次聚会，他心里怎么能不开心呢。他恨不得马上就见到久别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