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候还会想起某个少年,有时候还会怀念过去的某个时候,有时候还会重新翻起那本沾满灰尘的日记本,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在一个忙忙碌碌的清晨,在一个困顿疲惫的中午,我想念那个时候坚定的自己,想念那段回不去的时光,每想一次,我便更努力一点,每想一次,我便更爱现在的自己半分。
“2014,12,25你好呀,L先生。此刻我坐在火车上看窗外的风,灯在夜色里晕出昏黄的光来,它们一盏盏地快速掠过,这世间的离别常常如此轻易,也许此刻应该喝点酒或者抽根烟来应景,可这些我都没有,于是就在这里无所事事地醒着。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你。想开学见你,想听你讲话,想看你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样子……我想你,我的假期暗淡无光,在隔壁床的呼噜声中显得漫漫长长。
不知为什么日出如此慢,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困,窗子上的雾气化作水珠淌了下来,像极了你的名字,我想你。
2015,10,13 你好呀,L先生。今天我看到你了,在课间做操的时候,在人群中一眼寻到你,你做广播体操的样子真的好丑,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今天真的很美好,阳光温柔,叶子金黄,就连池塘里的鱼也比昨日胖了一圈,在开学后的几十天,我又渐渐变得开心起来,虽然不再与你一个班级,可是还能看到你,这也是件幸福的事。每次做完课间操我都是跑着离开的,他们以为我赶着回去写作业,哈,怎么会呢,推开挤在我面前的人努力向你奔去,然后在离你一米远的时候停下,等着你回头或者跟着你的步伐走。你的笑声从前面传了过来,像一朵一朵小小的浪花盛开在耳边,今天真的无比美好。
2016,11,02你好呀,L先生。我又剪掉了头发,它现在已经短到了脖子那里,我新买的笔又丢了,我的物理书少了几页,那天的数学试题真难,但是我哭的原因不是这些,我的猫死掉了,小小的它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像睡着了,可是无论我怎样抱它它的身体还是冷的。我知道它总有一天会离我而去,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想哭,尤其是看到你的时候,你和旁边的女孩十指相扣,你拉着她从来没有放手,我又偷偷哭了起来,我的猫和你都没了,这一刻真的比我数学考试得到59分还难受。
算了,今天你不好,我也不好,再见。……”
翻到最后便是一片空白,仔细想想原来我不写日记已这么多年。L先生是谁呢,记忆里的他乐观向上、聪明伶俐,那时他穿着白色短袖,笑起来就像一束阳光。我喜欢他五年,从初一到高二,起因不过一次对视,那是我第一次上台演讲,台上我口齿不清,台下人声喧嚷,我战战兢兢地背完稿子,一抬头便见一双清澈的眼睛,一个白净瘦小的男孩安静地坐在那里,他微微笑着然后鼓起了掌,喧嚷的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从此我记住了这个掌声。
那是喜欢他的第一年,有个女孩自卑无助,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光。
喜欢他的第二年,我们说了第一句话。语文老师同时夸奖了我和他的作文,他对我说“以后请多多关照”,我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拼尽全力地忍住了内心的欢喜。
喜欢他的第三年,我们成为了同桌,那是2014年,我们都15岁,班主任开始严抓早恋,我对他说我喜欢你,他摸着我的头说好好学习。
喜欢他的第四年,我们去了同一所高中,但不在一个班级,偶然相遇就打个招呼,每次都能开心一整天。
喜欢他的第五年,我们高二,他有了喜欢的女孩,我们删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第六年,我高三,收到了他送来的一大摞参考资料,依旧是那四个字,好好学习。
第七年,我大一,在离家很远的地方读书。
第八年,我大二,重新又翻开了那本日记,无关风月,只是想给过去一个结局。
一年前我来到这所差不多能让家人满意的学校,一所离家很远的学校,终于离开家,离开那个藏着我所有悲喜的地方,我该是开心的,可我现在想它了。
L先生,恍惚间已经几年,这么长时间里,我终于学会了像你一样时刻保持笑脸,学会了像你一样适应这个世界,我不再是当时追在你后面的那个小女孩了,我有了很多朋友,也可以笑的很阳光自信,可是这些让我更累了,从前喜欢你的笑脸,羡慕你时刻的乐观,可等到成为你之后才知道——原来你也是一直不快乐的,原来生活本就是充满遗憾的。我的充满谩骂和争吵的家庭,你的背满期待和梦想的脊背,我的自卑,你的孤独,但是也许正是这些不完美才造就了这样独一无二的你我,也许正是这些才让两个不安的灵魂得以相遇。
我们即使到最后也只是朋友,我说过喜欢你,但最想说的话是谢谢你,谢谢你,让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女孩有了继续向前的勇气,谢谢你,让她愿意去相信自己,谢谢你,让她明白了什么是喜欢,明白了如何去爱一个人,谢谢你,让她放弃的坦然而干净。许多人觉得小孩子不懂什么是喜欢和爱,可我觉得那正是我最懂的时候,爱是恰当好处的温柔,爱是接受不完美的自己,爱是在最好的年纪里成为更好的自己。
没有安全感的人不适合和另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在一起,你这样说过,所以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因此你在我的回忆里一直都温暖干净。《小幸运》中有句话叫做:“与你相遇好幸运,可我已失去为你泪流满面的权利。”我曾经很爱很爱你,但我不喜欢你了,我也不能阻止你奔向比我更好的人,所以才要更加努力变成更好的自己,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年少爱而不得的自己。
张爱玲写到:于千万人之中遇到,你所要遇到之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我们把刚刚好的遇见称作爱情,其余都叫做青春。只是偶尔,我还是会想起几年前的那个夜晚,那是喜欢一个人的第一年,失眠的女孩趴在窗边小心翼翼地写下男孩的名字,她一遍遍地写着,然后不知不觉两个人都长大了,我们都踏上了属于自己的征途,谁也不知道我们终将归往何处,唯有期待命运温柔,你我皆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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