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托清风捎去我的思念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每次离开总是装作轻松的样子，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耳畔响起了《父亲》这首歌，父亲节马上就到了，身旁的同事好友都忙碌着为自己的父亲准备各式各样的礼物。

而父亲之于我，此生只剩下回忆了。

我的父亲，出生在条件艰苦的上世纪四十年代，前年（2016年）因病去世。

据他自己回忆，九岁丧父，十二岁丧母。唯一比他大几岁可以照顾他的大伯性格软弱，自顾不暇，把当时只有四岁的小叔送了人，而父亲则任他自己像野草一样成长。

那样的年代，那样的家庭背景，没有任何人庇佑的父亲，所遭受的苦难自然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记得在父亲卧床养病的期间，同辈的邻居叔伯来看望。总是会提及当年的父亲被人欺负扣了多少工分、被罚饿了多少顿饭。

也正因如此，记忆里父亲吃饭的样子，总是端着大碗，蹲在老屋的台阶上，饭菜混一起大口大口的扒拉。即使到了后来物质丰盛不愁吃穿的年代，父亲仍保留着吃饭用大碗的习惯。

苦水里泡大的父亲，在土地责任制改革以后，当选了村小组的组长。虽然父亲只读了小学四年级，但协助村委收缴农业税、转达上级政策等事情做起来有条不紊，再加上父亲公正无私的为人处事，很得大家爱戴，他这个组长一直做到了2008年，我们兄妹把父母二老接到深圳才主动辞去。

父亲和他那个年代千万个普通的农民一样，朴实、善良，且不懂得如何表达对子女的情感。

他从不曾对我们言爱，也从不会像别人的父亲那样给我们带些小礼物制造惊喜，但我深知父亲是爱我们的。

曾听邻居婶娘说起过父亲的一件陈年往事。

那时大哥刚出生，因是剖腹产，母乳迟迟未下。邻居婶娘当时也即将临盆，去河里洗衣服时从我家门前过了一趟，结果老人们都说是被她踩断了“奶根”，导致没有奶水下。

父亲所知有限当然不明白真正的原因，于是听信了老人们的话。平时很讲道理、很和善的父亲，硬是要求邻居婶娘按照老家习俗操办“接奶根”仪式。

婶娘说：“从未见过你爸那样，叫谁去说情都没用。后来没办法，我只好挺着大肚子按要求把仪式走了一遍！结果你爸还说，要是继续没奶水，等我生了要负责喂两个呢……”

是呀，关乎到自己儿子的健康成长，父亲又岂会轻易退让？

父亲深爱我们，在陪护他人生最后的那段日子里，我深有体会。

病危住院期间，父亲只要清醒总会安慰我：“生老病死谁都躲不过，有你和你哥这么孝顺听话的一对儿女，我今生没有遗憾、非常满足！”

在ICU病房看到上呼吸机的病人、得知每天需要昂贵的费用后，他说：“我要是到了插管子上这个机子的地步，你们就把我拉回老家去，不要再治了。”

他还早早就和村里主办丧事的大叔说：“建军，我的身后事一切从简，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别乱花钱。”（因家乡有大操大办丧事的陋习）

我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就是在为我和我哥减轻负担。

在他生命最后的十来天里，因脑部缺氧多处于意识模糊不清的状态（父亲得的是肺心脑病），有时甚至不认得人，不记得自己在哪里。

但唯有我们兄妹，是铭刻在他骨子里的！

记得一次护士来打针时问他：“老爷爷，您叫什么名字？”

父亲答：“不记得了”。

护士再问：“那您儿子和女儿叫什么名字记得吗？”

父亲说：“我当然记得！”，然后准确无误地说出我和我哥的名字。

每次和亲人们聊起父亲，谈及此事我和大哥就会眼眶泛红、哽咽至话不成句。

然而，父亲在世时，我竟从没有陪他过一个父亲节，因为农村人不兴这个；也因我总是觉得，父亲会一直在那里。

如今我终于明白：“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一种何等懊悔无奈的心境！

如今我终于明白：我再也没有机会像从前那样，搬张小凳子坐在父亲跟前，听他讲一些家长里短、跟他聊一些八卦新闻了！

如今我终于明白：我即便说一万句父亲节快乐，父亲也已经听不到了！

唯托清风捎去我的思念，唯愿远在天堂的父亲能听到我说：“父亲，节日快乐！愿您在天堂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