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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暖和康大川恋爱谈到第6年，有点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那天早晨和往常一样，陈暖赶着上班，康大川坐在桌前吃早饭。她出门时，康大川还表达了关心，让她别穿高跟鞋挤地铁。
日光之下，并无鲜事。
可晚上九点，陈暖加班回到家，却没见着康大川。她这才想起来，两人忙得一天都没联系。打电话，手机关机。侧面问康大川的朋友和家人，也没他的消息。
陈暖有点想哭。
夜色笼罩下的上海，美得像个虚无的梦。半年前，她和康大川从合肥来到魔都，每天挤在逼仄的出租屋里，早出晚归。康大川在这半年里，换了三份工作。
总是不满意。
陈暖心里多少有怨言。她并不害怕跟着他吃苦，只是不希望康大川好高骛远。现在倒好，这个男人不打一声招呼就一夜未归。
陈暖失眠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起床刷牙时，康大川才一脸疲惫地开门进来。
02
康大川的解释是，新员工入职，部门同事一起吃饭，他喝醉了，睡在酒店。
陈暖满心的委屈全都跑了出来，她踹了他下，说，你在喝醉之前打声招呼会死啊？
康大川说，那你不就知道我换工作了，我怕你不高兴。
听起来合情合理，好像错的人是陈暖。陈暖问康大川新工作做什么，地点在哪，康大川就有些不耐烦了。
闺蜜性子直，听陈暖说完后，来了句，康大川该不会是出去鬼混了吧？真要换工作，第二天还跑回家干嘛？
搁以前，陈暖听到这种猜测，肯定立马出来护短。但现在，她有些不确定起来。
是在两个月前，陈暖无意中发现，康大川在微信上和别的姑娘聊得火热。
姑娘叫尤美，是康大川的前同事。
康大川刚来上海时，在一家化妆品公司做销售。他嫌工资低，不满一个月就辞职。唯一的收获，是认识了尤美。有次他们约饭，还带上了陈暖。尤美是个爽快的姑娘，陈暖还挺喜欢她。
其实康大川和尤美的聊天，算不上多暧昧，只是一些日常问候。甚至，他们也会聊到陈暖。康大川说，陈暖很好，我想尽快赚钱娶她回家。
尤美回，陈暖真幸福，我好羡慕她啊。
康大川答，羡慕个屁，我穷鬼一个。跟着我，让她受委屈了。
这样的对话，陈暖看着是有些感动的，也就没有将尤美放在心上。康大川的眼里只有陈暖，她有这样的自信。
但前段时间，康大川有时会背着陈暖打电话，和尤美的聊天内容也会悄悄删除。有次康大川在洗澡，微信进来，对话框里跳出来的是，心情好些了吗？我挺担心你的。
这就有些超越前同事关系了。
所以，陈暖听闺蜜说康大川是不是出去鬼混了的时候，心里难免咯噔了一下。
03
陈暖表达了自己的醋意和对尤美的介意。
她没想到康大川的反应是，你怎么能这么霸道？我连个异性朋友都不能有吗？
问得陈暖哑口无言，也问得陈暖的眼泪要出来了。
陈暖只好直接去找尤美。尤美在听完陈暖的来意后，说：“我承认，如果他没有你，我们也许会相爱。很多时候，他理解我，我也理解他。但是既然有了你，我就知道分寸。如果我和他做朋友惹你不高兴，我愿意消失。”
这么一说，陈暖觉得自己有点小气了，但她在爱情里就是这样小气啊。
以前读书时，有可爱的学妹对康大川表白，康大川拉着陈暖的手去和人家说，我有女朋友了，我只爱她。
可是现在，却需要陈暖亲自去找对方宣布主权。有时候，陈暖已经不知道，这个叫康大川的男人还爱不爱他。
尤美倒是说到做到，彻底从康大川的世界里消失了。康大川几天都不高兴。不高兴就不高兴，反正她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陈暖以为自己消除了感情危机，却没想到，等待她的是更大的考验。
04
因为康大川，差点就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是的，彻底离开。也真的只是差一点点。如果不是那天，碰巧陈暖忘了拿文件，中途折回家，陈暖就不会发现卫生间里割腕自杀的康大川。医生说，再晚十分钟，这条命就救不回来了。
陈暖从踏进出租屋，看到地上那摊血开始，就一直在瑟瑟发抖。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打的“120”，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跟着救护车到的医院。眼前的一切，像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康大川醒来时，这个男人掐了下自己的胳膊，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吓到你了吧？
陈暖的眼泪一直往下掉。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傻，要跑去自杀？这个话题太沉重，她不知道如何开口。那些天，陈暖心有余悸，请了假，每天在家里守着康大川。
大半夜，康大川翻了个身，陈暖都能惊醒。她生怕康大川再有轻生的念头，连续几天睡不好，都有点神经衰弱了。
05
康大川出院后的第五天，和陈暖坦白了一切。
陈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样的不了解康大川。毕业后的这两年，康大川前前后后加起来，居然欠了六万块钱的高利贷。
康大川一直都是不安分的。
一开始在合肥，不好好上班，一心折腾淘宝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后，亏了两万块。后来又开始借钱炒股，股票全被套了进去。高利贷借来的钱，利滚利，越滚越多。
这些欠着的钱，康大川全都瞒着陈暖。
而康大川上次一夜未归，并非是出去鬼混，而是差点进了传销组织。快速赚钱的心过于迫切，给了传销分子机会。不过万幸的是，他反应快，及时逃了出来。
所以，康大川并没有找到什么新工作。他把人生越过越迷茫，越过越找不到出路。以前他还可以和尤美说说，被陈暖宣布主权后，这点情绪的出口也没了。
一时压力过大，就有了轻生的念头。
陈暖听着，又心疼又自责。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给了康大川压力吧。
06
上高中时，康大川是班上的尖子生。
但那年高考，他发挥失常，只考上了安大。康大川想复读，可父亲常年生病，只能靠母亲在饭店帮人洗碗维持家里的开销。寒门学子，并没有让人生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些年，康大川是郁郁不得志的。
特别是以前那些成绩比他差的同学，上了比他好的学校，工作后也比他混得好时，康大川更加焦虑。因为着急，才会慌不择路地寻找快速赚钱的方法。
当然，康大川想一夜暴富，还因为陈暖。
他俩在高三时互生情愫，大一开始恋爱。陈暖的大学在西安，康大川对自己很抠门，把饭钱省下来赶去西安，带陈暖吃好吃的，给她买衣服鞋子，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把最好的都给了陈暖。
他爱她，那时的陈暖万分确定。
陈暖家在小县城算得上富裕人家。有时难免和康大川开玩笑，你要努力变优秀哦，不然我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可是有时候，她又并不能够理解康大川。在陈暖眼里，康大川急功急利得有点过了头。他觉得在合肥没有发展空间，执意要来上海。陈暖不同意，但后来为了爱情，到底还是来了。
来到上海的康大川，更加的不安分。不论是误入传销，还是自杀事件，陈暖想起来都有些后怕。她还爱康大川，但也有些不敢爱他了。
07
分手是康大川提出来的。
在自杀事件发生半年后。这半年，康大川其实变成了一个积极向上的好青年。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很多事情也就想明白了。再着急，歪门邪道永远走不通。
康大川很聪明。一旦肯实干，他的前途是光明的。也就半年的时间，他在电器公司的销售业绩有些惊人。
康大川确实像是变了个人。按理来说，陈暖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只等康大川脚踏实地干出一番事业后娶她回家。
可陈暖却觉得，康大川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拼命讨好陈暖，也拼命想向陈暖证明，自杀这件事只是一时糊涂，永远不会有第二次。证明的力度有点过，两人之间格外客气。
客气得不像情侣。
陈暖在这段关系里，越来越小心翼翼。有次两人看电影，看到主人公自杀的镜头，陈暖随口说了句，这人真傻。一转头，才发现康大川的脸色有点难看。
她只是无心的，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自杀这件事，在康大川看来，是人生里的一个污点。而陈暖，目睹了这个污点。
所以首先坚持不下去的，是康大川。
他提了分手，哭得像个三岁的小孩。这些年，他活得太辛苦。而陈暖，见证了他的苦，也见证了他的狼狈不堪。
分手后，有人说陈暖傻，康大川只要肯走正道，未来必定值得期待。陈暖笑笑不说话，心里清楚地知道，她和康大川永远回不去了。
也许从康大川需要尤美这样的异性知己开始，他们之间就有了裂缝。自杀事件只不过是让这条裂缝再也没有了缝合的可能。
有时候，这个世界上，有些人不能在一起，并不是不爱，而是他见过你最为狼狈最为难堪的样子。那样的岁月，你想隐藏，删除，忽略，而他的存在，只会时时提醒你，你曾经是有多失败。
于是有人宁愿以分开作为故事的结局。
譬如康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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