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横横丨横
（33）拾得春翠不能言
颜家绣坊 映荷堂
别过丰喜，栾欢月缓缓朝映荷堂的正厅走去。此刻，朱撷德、朱拂玉、方梦、权毓等人都坐于正堂之上。
朱拂玉远远地瞧见栾欢月端着绣品走了进来，站在了凌落云的旁边，脸上似乎还有一丝畅快之感，不禁有些好奇，心想着待到嫁衣大比结束后，定要去问个清楚。
就在此时，权毓张口说道：“落云、荣青，把你们承制的嫁衣都呈上来吧！”
麻荣青先一步走了出来，展示着自己所绣嫁衣，缓缓阐述着各样纹饰寓意。说到得意处，下意识地总会瞥向凌落云和栾欢月，眼里全是志在必得的自信。
待到麻荣青展示完毕，栾欢月前去展示之时，朱嬷嬷却清了清嗓子，开口问向凌落云：“凌姑姑，据我所知，李绣娘手中这件，并非出自你之手吧！”
凌落云一时成了众人焦点，神色淡定，并未如朱嬷嬷所料般慌了手脚，而是不紧不慢地点头道：“正是！此乃李亦木所绣。”
“既是李亦木所绣，为何要在此时展示？”方梦声音有些清冷开口问道。
“麻姑姑嫁衣纹饰虽颇费了些心思，若说民间嫁女，能得这样一套嫁衣，却是赚足了面子。只可惜……隆重有余而庄重不足，并不适宜公主出嫁。”凌落云说着，走到了栾欢月的身边，看了一眼麻荣青的嫁衣，笑了笑又说道：“李亦木所绣嫁衣，恰可与麻姑姑所绣嫁衣可比。”
这话说的有些自大，众人纷纷咂舌，望向了脸上一阵青白的麻荣青。凌落云见麻荣青还忍得下去，复又道：“且细细端详，她的更为针脚细密，又独有巧心，比之麻姑姑所出之作有余！”
麻荣青此时再顾不得朱嬷嬷的神色，往前站了一步，问道：“既如此，凌姑姑不妨将你所承制的嫁衣展示于人前，供众人品鉴！”
见凌落云迟迟不接话，麻荣青挑衅一笑问道：“怎么？凌姑姑拿不出吗？”
凌落云缓缓道：“非是拿不出，只是要晚些拿出罢了！”
麻荣青向朱撷德见礼道：“太子殿下，民女偶然得知凌落云于半月前伤了手，根本无法做工，如今只是拖延之计！”
凌落云也向朱撷德见了见礼，看着麻荣青问道：“不知这样不实的传闻，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呢？”
麻荣青冷笑一声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还是早些招认吧！”
说完，麻荣青往栾欢月处望去，虽隐晦，却做的明显，众人看了个分明，人纷纷将目光转向了栾欢月的身上。
朱嬷嬷见此，立刻问道：“麻姑姑似乎意有所指，难道这一切，都是李绣娘告诉你的？”
栾欢月见朱撷德望向自己的目光，眼神有些寒意，忙跪了下来。麻荣青见此，眼底的得意一闪而逝。
“麻荣青，你不用含沙射影地诬陷她！”凌落云护在了栾欢月的身前，像是被逼急了，冷眼看着麻荣青：“我相信她！李亦木，你莫怕，只管将那日与我禀报的话，禀报给太子殿下！有殿下在此，自会替你主持公道！”
众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尤以朱撷德最胜。反观朱拂玉，从头至尾一直颇带玩味地望着栾欢月。栾欢月此时面露感动，泪眼婆娑地跪着往前挪了几步，靠着朱撷德近了些，方才说：“蒙凌姑姑信任，民女有些话，不得不向太子禀报。”
朱撷德见此，示意林茂将栾欢月扶起。栾欢月被扶起后，接过凌落云地帕子，擦了擦眼泪说道：“今年绣坊招纳绣娘，我本是落选绣娘。后得朱嬷嬷举荐之恩，被复录进绣坊，此事锦绣阁小二陈星可作证。入坊后，未敢忘却朱嬷嬷的举荐之恩，民女一直心有戚戚。”说到此处，栾欢月朝朱嬷嬷行了大礼，朱嬷嬷却没吭声，神色不明。
“但那日与林凤争执，被朱嬷嬷罚跪，却是让民女知道了一件惊天秘闻。”栾欢月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麻荣青，才说道：“民女…民女撞见麻姑姑与李护院…行那苟且之事。”
栾欢月此言一出，引起了一阵哗然。
栾欢月站在正堂中央，受着众人目光注目，泪眼婆娑。权毓神色凝重地忘了一眼方梦，见她面沉如水，轻轻地叹了口气，自觉麻荣青与朱嬷嬷今日应是保不住了。
“后来……凤姐死了……民女便一直惴惴不安，总觉得是因为麻姑姑的那件事……”栾欢月说着，望了朱嬷嬷一眼，又说道：“民女为求自保，便将此事禀报给了朱嬷嬷……”
朱嬷嬷见众人都注意着自己，忙跪在了栾欢月旁边，低着头道：“太子殿下，此事栾绣娘并未向民妇提及啊！”
方梦忽然开声问道：“怪了，你与凌落云交情更好，且麻荣青与朱嬷嬷在坊中交好，既是撞破了麻姑姑的好事，为何还要去找朱嬷嬷禀报？”
“禀夫人，朱嬷嬷主理坊中事物，李绣娘并未做错。”凌落云此时开声，朝方梦见礼解释道。
“难道她就不怕朱嬷嬷会徇私吗？”方梦看向凌落云时，目光凌厉了几分。
“朱嬷嬷是坊中的老人了，夫人是在置喙她会徇私吗？”凌落云此刻分毫不让。
方梦狠狠地瞪了凌落云一眼，不再言语。
朱撷德有些烦闷，本来只是嫁衣大比，怎的又牵扯出这许多乱七八糟地事来。此事，他看向李亦木的目光带了一分厌烦道：“你继续说！”
“后来，太子殿下查明凤姐之死乃翠儿所为后，朱嬷嬷让民女不要声张出去，又言事已至此，给了民女五十两银子，要民女送与翠儿家。”栾欢月接着说道：“民女拿了银子，把银子给了翠儿娘。但民女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朱嬷嬷要送出这样大的一笔银子，便又去了趟监牢问过了翠儿。太子若不信，可去监牢及翠儿娘家询问。”
“太子殿下，民妇冤枉啊！民妇不过绣坊一小小管事，哪里拿得出五十两银子！切莫听她血口喷人啊！”朱嬷嬷磕着头，打断了栾欢月的话。
朱撷德朝林茂使了个颜色，林茂会意，派了侍卫出去。
“朱嬷嬷这话诛心，李绣娘不过一小小绣娘，这五十两银子不是你给的，莫不是她变出来的？”凌落云冷哼了一声，语带不信。
方梦看向栾欢月。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跪在堂下的那个小丫头所设下的局，心里恼怒异常，已经打定主意，趁着云展还未从京师回来，一定要先一步了结了她！
“凌姑姑你处处偏帮栾绣娘，凌姑姑家境殷实，保不齐这银子便是你给的！”朱嬷嬷瞥了一眼凌落云，毫无怯意的反问道。
凌落云被抢白，脸色难看。朱撷德见她受人欺负，心里也存了分怒气，开口道：“嬷嬷不用逞口舌之快，是也非也，听李绣娘把话讲完。”
“回太子殿下的话，翠儿告知民女，翠儿家中有一长兄，生性好赌，欠了五十两银子于赌坊，麻姑姑得知后，便许诺翠儿若替自己杀了凤儿姐，便替翠儿家还了赌债。”栾欢月说完，朝着朱嬷嬷狠磕了几个头，请求朱嬷嬷原谅，又转向太子：“太子英明，此事与朱嬷嬷并无关系，求太子殿下饶过朱嬷嬷吧！”
麻荣青双目通红望着栾欢月，见她把事情说的七七八八，猛地一扑身，双手掐住了栾欢月的脖子，口里喊道：“你这贱货！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替李岩报仇！”
“刁妇！殿下面前，竟敢撒野！”林茂大声喝道，一脚踹在了麻荣青的心口，把她踹出了好几米，被几个侍卫用剑抵着脖子，跪在了远处。
“我是刁妇，那她又是个什么东西？李亦木，你杀了李岩，就不怕天理报应吗？”麻荣青此时蓬头垢面，却依旧死死地盯着栾欢月，嘴里一直高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杀了李岩？”方梦抓住了事情的关键，装作一副吃惊地样子，提醒着众人。
“民女冤枉！民女没有杀人！请太子殿下明鉴！”栾欢月朝着朱撷德又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被沙石擦破了皮，看的朱拂玉一阵心疼。
凌落云见方梦还要说话，忙抢先一步，问麻荣青：“麻姑姑，事已至此，你为何还要胡乱攀咬？”
“凌落云，你不用做出一副清高样子，你绣不出嫁衣，便派她去杭州替你取了件来想要滥竽充数，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吗？”麻荣青呸了一声，朝凌落云吐了一口血痰后仰天大笑道：“我来告诉你们吧！她今日拿不出嫁衣来了，从杭州拿回来的那件嫁衣，早就被我派人剪出了个窟窿。你们只能用我的嫁衣！哈哈哈哈！只能用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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