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娃子是我姐姐的同学,她性格可以用三个字形容,那就是女汉子,她做起事来总是雷励风行,说起话来像竹筒倒豆子。
她1米6的个头,圆圆呼呼的脸上镶着一双大眼睛,很是迷人,她经常扎着一个马尾辫,跑起来一甩一甩的,像是风中摇曳的柳枝。
我特别喜欢跟在她和姐姐身后,听她们聊她们大孩子的故事。有时候我在她们身后咯咯咯的笑,香娃子便回头看看我:“艳儿,你傻了呀。”我也不回话,捂着嘴嗖的一下跑了。
她是我们山里最远的一户人家,每天早上上学都要从我们家经过,她天天就在我们房后面叫:“小华,小华(我姐姐的小名),上学啦。”
要是我们还在吃饭,她总会到家里来等上一会,她们家也是三个孩子,她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每天上学放学,我们一行十几个孩子,虽然每天要爬行8公里的山路,但有小伙伴一路玩耍,也不觉得辛苦。
小时候我们特别能玩,捉迷藏,爬树,荡秋千,滚铁环,踢沙包,跳绳……记得有一回我们玩荡秋千,她非要和我姐一起荡,她们两个上去了,我们小的就开始推,我们用尽全力把她们两个给推了出去,“啊,啊”只听到两声惨叫,再一看她们两个已经摔到林中的树枝上去了。
看见她们摔了,我们几个小的都在路上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让你们一起,让你们一起,该。”
她们两个花了十几分钟才从林里爬出来,再看看我们,早已脚底抹油-遛了,要是被他们逮着了,肯定要被爆打一顿。所以我们比兔子跑的还要快。回家就没事了,有大人给我们撑腰,我们显得格外的硬气。
01
我们山里的孩子在学校里,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同学的欺负,因为我们没有靠山,街上的孩子被欺负了分分钟把大人请来做保护伞,而我们的家长,回去请一下天都黑了,所以我们要么忍,要么反击。
她也不例外,平时小打小闹的她也就忍了,有一天一个叫讨口子的又来欺负她,他拿小石头扔她,开始几个打在手臂上,她没有吭声。
他见她好欺负,继续出击,“砰”的一声,一颗尖的小石头打在了她的额头上,她呀了一声,用手一摸,这一摸不要紧,她摸到了黏黏糊糊的东西,不好,出血了。
她内心升起了熊熊的怒火,平时积压的委屈在那一瞬间山如洪般爆发,她随手抄起了凳子,向讨口子狠狠的砸了过去。
讨口子只觉一只温顺的小绵羊变成了一只怒吼的狮子,向自己步步逼近,他吓的倒退了两步,看着凳子就要落在自己头上,这时候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打那以后,班里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了。
02
她的火爆脾气一直延续到了他结婚以后,她从我们乡里嫁到绵阳乡里,到那里人生地不熟,自然受到婆家的排挤,分房子的时候只给她分一间可以睡觉的,厨房都没有,让她自己盖。
她一看脾气又上来了,第二天一早拿着个锄头就开始挖墙角,一边挖,一边骂:“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不给我分房子是吧,我让你们都没得住。”
“看我把房子给你们挖蹋了,大家都住院子里吧。”
“我光脚的还怕你们穿鞋的不成?”
越骂气越多,越气就越使劲挖,她婆婆一看这架式,当场就软了:“我的先人呢,你不要挖了,我给你分,给你分,我们只要两间,其它的都给你行了吧。”
听她这么说,香娃子放下了手中的锄头,这件事就算这么解决了。
在他的字典里就只有一句话:“我不欺负别人,别人也别想欺负我。敢在我头上拉屎,我就让你们尝尝粪味。”
03
有一天晚上他们村子里死了一个年轻人,怎么死的我忘记了,要是死了老人大家都觉得没有什么,但死了年轻人,就感觉有一股杀气,整个村子都笼罩在恐怖之中。
香娃子是特别胆小的女人,晚上吓的不敢睡觉,刚好那天她老公出去打麻将了,她打了三个电话让他早点回来,他都没有回来。
她一个人在家,把门窗关的紧紧了,再说木棒顶着,但她还是害怕,总感觉床底下有人,衣柜里有人,门背后有人……越想越害怕,躲在背窝里把头蒙的死死的,生怕露个缝就有人过来掐死她。
快要天亮的时候,他老公才歪歪倒倒的回来了,回来以后倒头便睡,香娃子看他睡的死沉死沉的,心里那个火蹭蹭的往外冒。
急火攻心,她不由自主的去厨房拿了把刀,过来就狠狠的戳在她老公的大腿上,她老公“嗷”的一声坐了起来,看到她拿了把刀,而腿上的血正汩汩的往外冒。
“你要干嘛,你要杀了我啊,疯婆子。”
“我让你晚回来,看你下次还敢晚回来不。”香娃子气狠狠的说。
就这样,她老公在医院缝了十几针。从那以后,她指哪儿打哪儿,她老公从来不敢二话。
04
香娃子读书是我们全村人去给她爸爸做的思想工作,在她爸爸的心里,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那年她上技校,一年要2000多,她爸爸不愿意出这个钱,就让她别去读了。
但她特别想读书,就去请我爸爸去给她爸爸说一下,我爸爸怕力度不够,又找了好几个村里声望高的人一起去说。
那一次谈话从晚上8:00一直谈到了第二天大天亮,最后他爸爸总算是同意让她去读书了,她对我爸爸千恩万谢。
要是没什么意外,她三年的技校应该会顺利的上完的,但天有不测风云,她刚上了三个月,她的奶奶就生病了,查出来是食道癌。
听到这个消息,她假都没有请就奔了回来,知道奶奶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她立即决定这个书不读了,回家照顾奶奶。
大家都劝她还是回去读书吧,错过了就是一辈子,但她没有动摇,书可以不读,奶奶一定要照顾。
她奶奶吃不下饭,她就想各种办法喂她,每天逼她奶奶吃饭,成了她人生当中的大事,吃不下塞也要塞点东西进去。
那时候的医疗条件差,得了这个病就只能等死,而且是活活的饿死,虽然香娃子精心的照顾,她奶奶还是在三个月后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她再也没有去读书了,她的文化程度永远的定格在了初中文化,我问过她后悔不,她说不后悔。
我离开家很多年了,我们有二十几年都没有见过面了,听见她的消息也只是在我姐姐和爸妈的只言片语里,这次听爸妈说,她的儿子都已经二十几岁了,在绵阳市里买了房子,一家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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