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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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其实，我后悔了。”
在自言自语地跟我发了一个月“晚安”之后，白桦又发了这么一句话。
“？？？”
犹豫了两个小时后，我回了三个问号。
“你知道的。那时我正在人生的转折点……压力很大。”
“这不是你劈腿的理由。”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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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白桦，是在五年前。那时我刚上大一，参加了学生会的第一次聚餐。
三个部门联谊，坐了四大桌。再多的人也掩不住他的光芒。
他一手拿着一瓶白酒，另一手拿着一个玻璃杯，穿行在各桌之间敬酒。
敬完了主席团，他来到我们桌前，正好站在我旁边。
显然和我一样，他以前也很少参加这样的饭局。敬酒辞说得很不自然：
“宣传部的同学们好，我叫白桦。以后请多多关照，我干了，大家随意啊……”
碰过杯，随后将半杯白酒一饮而尽。
喝过酒，一个女生偏过头问：“白桦，哪个白桦？”
女生名叫陈菲，跟我一样在宣传部。
宣传部的面试很看重特长。我是因书法才留了下来。陈菲是小提琴和唱歌。
“就，白桦林的那个白桦。”白桦答道。
“等着我回来，在那片白桦林……”陈菲哼唱起来。
“对，就是这首歌。唱得真好听，宣传部就是人才多。”白桦说。
“北方来的？”陈菲问。
“哈尔滨。”
“哪个部门的？”
“外联部。以后请多多关照。”
“哪里哪里。这酒度数高，你少喝点。”陈菲说。
两人一问一答，旁人根本插不上嘴。
这时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该知道别去打扰。
偏偏那时的我是个二愣子。
“白同学，我的杯子空了，你的酒能不能给我倒一点？”我说。
一晚上谦逊有礼的白桦，瞪了我一眼。
我在心中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里面装的是矿泉水。
揭穿他我心里很得意，陈菲却一脸迷茫。
白桦凑近我身边，一边给我倒酒，一边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音说：“同学，给我留点面子。改天请你喝奶茶。”
在一起之后，白桦问我，当初是怎么看出来那是矿泉水的？
我说，能看出来，是因为那一晚上，我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你。
包括他背过身往酒瓶里灌水的时候。
-3-
白桦其实长得不好看。至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看。
他的眼睛有些内斜，像外星人。
直到几年以后的今天，大众才慢慢接受这种长相，叫它“高级脸”。
但在那时，大家都刚脱下肥大的高中校服，连化妆也不会，更别说欣赏这种外星人的脸了。
所以当我掏空心思追他的时候，室友说我一定是瞎了。
我从没追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追。只是一门心思对他好。
每天早早地去他的教室帮他占座，把早餐放在他桌上。下午去操场边看他打篮球，给他送毛巾送水。每天睡前给他发一句“晚安”，虽然他很少回。
很久以后，有人跟我说，我用错了方法。女生和男生不一样，不能死缠烂打，而要若即若离，让人觉得看得到却得不到，才会有欲望。
我那时候哪里懂得这些。不过，也许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就这么死缠烂打了一年，竟然把他忽悠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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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大二上学期的期末，冬天一个寒冷的早晨。
我早早地在图书馆排了队，给他在靠近空调暖风的地方占了个座。然后在另一排的自习桌上坐下。
早上九点多，才看到他远远地从门口进来。我指了指他的座位，他点了点头，去把书包放好，然后来把占座的书还我。
“谢谢。”他说。
“客气。”我收好书。
熟练的对话，不知已重复了多少次。我早已习惯下来，不再像最开始那样，说句话都脸红心跳。对他好也已成了习惯，不需要任何回应。
但他却没有像平时那样走开。
“为什么不坐我旁边呢？”他说。
“啊？”我愣了一愣，心跳如擂鼓，神情却很平静：“哦，那边没座儿了。”
“傻丫头。”他揉了揉我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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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之后，白桦偶尔也会帮我占座、买早餐。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我买。
不是他不上心。主要是我习惯了早起。
我的生物钟非常准时，不论冬夏，都是七点钟自然醒。他睡过了早课却是常事。
“对不起，丫头。我早上真的起不来。”晚上，在床上和他打电话，说起早餐问题时，他睡眼朦胧地说。
“没关系，给你做一辈子早餐我也甘愿。”我说。
他没有回答。透过听筒传来的，是他平稳的呼吸声。他已经睡着了。
我一时竟舍不得挂电话，就这么抱着听筒，听着他的呼吸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醒来，手机已经自动关机。充上电开机后，收到一条微信，是他半夜三点发的：“丫头，我很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我嘴角上扬，快乐得在床上直蹬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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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白桦在一起两年，几乎没有吵过架。我们两个都是几乎没什么脾气的人。
除此之外，白桦作为男朋友，也确实没有什么可挑剔的。逛街会帮我背包，我生病了会背我去医院，吃饭会帮我挑鱼刺。也不藏着掖着，会大方地向朋友介绍“这是我女朋友”。
可是总缺点什么。很多人说我们不像情侣。
不像情侣？可我们就是情侣啊？怎么不像了？
室友摇了摇头：“不像。你们像老夫老妻。”
“怎么说？”
“不吵不闹，也不粘人。一点也不像年轻人的爱情。”
“这不挺好的嘛。”我说。
我是真的觉得挺好的。白桦却不这样觉得。
“女生要偶尔闹一闹才可爱。”这话他跟我说过不止一次。
可是我却不以为然。心平气和就能说清楚的事，为什么要闹呢？于是如常与他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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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才知道，室友为什么说我们不像“年轻人的爱情”。
因为没有激情。
白桦说的偶尔要“闹一闹”。其实也是说缺点激情。
我天性淡然理智，不善表达感情，爱他又爱得隐忍，他在我这里自然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所以才会有别人出现。
别人的名字叫做陈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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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某种无法言明的缘由，我和陈菲一直没有互加微信。
她在学校已经小有名气。微博粉丝上十万。不过我从没去看过。因为我不玩微博。
直到一次网瘾室友把手机举过来：“这是不是你家男人的微博？”
我接过来看了看，id是“丫头是个小仙女”，头像是一只树懒。
他跟我说过：“你说话跑步都很慢，像树懒。”
我勾了勾嘴角，说：“应该是的。”
室友滑了滑手机，点进另一个主页，说：“这是陈菲微博，你看下边的评论。”
“我不想看她微博。”我说。
“评论里有你男人。”室友说。
我于是接过来，一条条翻下去，心渐渐凉下来。
陈菲发了很多拉小提琴的微博。几乎每一条下面都有他的评论。
“我菲威武！”“太美了吧/色/色。”“心动了，扑通，扑通。”
我愣愣地把手机还给室友。
“渣男。”室友评论道。
“也许，这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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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和白桦一起上自习时，有些心不在焉。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白桦问。
“没有……”
“你等等，我去给你买瓶水来。”
我点了点头。
白桦出去之后，我偷偷拿起了他的手机。
他说过，解锁密码是我的生日。
一点没有防备，大概是坚信我不会偷看。
我犹豫了五秒，输入我的生日。成功解锁。
我舒了口气，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本来已准备放下手机，但这时看到了微博的图标。
我心里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还是点开了。
id是“丫头是个小仙女”，头像是一只树懒。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
手机震动了两下，有两条微信信息。来自陈菲。
“我刚在超市门口看见你了。”
“T恤很合身，你穿着很好看。”
我心里一紧。
手指向下滑，偷看起他们的聊天记录。
白桦拿着水进来时，看到我脸色苍白，吓了一跳。
手机上，是一套维密的内衣图片。是白桦发给陈菲的，他说：“我觉得你穿这套，应该会好看。”
我一阵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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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个月我瘦了十三斤。
白桦几次来找我：“你相信我，我和她真的没发生过任何事。”
“那些话，难道不是只能跟女朋友说？”那些关于内衣的讨论。
“我哪敢跟你说？你这么保守，肯定会生气的。”
“你都没跟我说过，怎么知道我会生气？”
“我暗示了好几次，你不都拒绝了？”
“那你就去找别人？！”
“我说过了，我和她没发生过任何事。”
“对，没发生过什么事，就是调调情而已。”我冷笑。
白桦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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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冷战了两个月。
后来从他室友那里听说，没有我的爱心早餐，他都不吃早饭了。
我终于心软，买了早餐给他送到楼下。
他接过早餐：“丫头，我们分手吧。”
我说：“不分。我原谅你了。”
他说：“不是原谅的问题……”
我说：“是你不喜欢我了？”
他说：“喜欢。只是我们真的不合适。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我们不是一类人。我一直努力地融入你的世界，但是……我们之间早就有问题了，你不觉得吗？”
“好吧。”我说。
他后来还是没和陈菲在一起。跟一个学妹谈了半年，毕业时分手了。
而我单身至今。
-结局-
“5年了，我一直很想你。”白桦见我不回，又发来一条微信。
“在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遇到过比你更好的姑娘。”
“长这么大，你是对我最好的人。比我妈都好。”
他开始一条接一条的信息轰炸。
“我现在在北京，在一家外企工作。现在准备买房了。”
“这两个月，我看了很多户型，想象着里面装修好的样子。我发现每一个场景里，都忍不住会把你放进去。”
“先买两居室，以后有了孩子，再买三居室。孩子要生两个，一个哥哥一个妹妹最好。”
……
“除了丫头，我不想与其他人共度一生。”
“丫头，来北京吧。”
发完这句话，手机终于安静下来。
我等了十分钟，再没有新的信息。这才拿起了手机：
“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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