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放缓了脚步。
霞光隐隐,暮色未深。站在一株株老树旁的锈迹斑斑的路灯依然按时亮起,在只不过比我印象中更昏暗消沉些了。
小区这一带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建筑,有几栋别墅不知多少年都没走进过一个人,屋檐的一角冒出几棵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落下的种子,夜风经过,那几棵草就随之轻轻摆动着。
而花园里的草已经有人一般高了,大扇的铁门微微敞开着,但也没有人进去过;
楼房区这边是有几户人家的。这里的墙体白的亮眼,间着一些暗红色的砖, 生了锈的阳台防护栏内摆着些花草盆栽,然而并没有给这些楼房添上些生机与活力。植被歪歪斜斜地野蛮生长着,好像要伸出手去够着什么东西似的,枝丫不断旁逸斜出,向四面八方恣意伸展着。一些蔫了的花枝没有被清理,任由它无力地垂吊在半空,根却还紧实地抓牢泥土。
虽说是有几户人家,但不到夜晚亮起灯来,透过那茶色的玻璃窗望一望,也是不知道到底哪一座房子才是有人住的。
这一带实在是荒凉。住在新区的住户们外出时,宁愿多绕几条路也不愿走到这一带来。
但对我们几个小孩来说,这里正是我们玩“鬼屋冒险”的好去处。
吃完了晚饭,看着天色暗得差不多了,我们便骑着单车出动啦。堂哥载着我,我弟弟载着小妹,穿过新区,然后在新旧区边界的地方刹车停下。
堂哥和弟弟抖抖腿,伸展几下手臂,再转几回头,准备活动完毕后,我和妹妹一起数着:
“三,二,一,鬼屋冒险!开始!”然后兴致勃勃地扎进这昏暗的街巷之中。
两旁的老树像是“团结”在一起似的,树干枝叶密密地遮住了天,也把月亮挡在外,昏暗里,三三两两的有几户人家的灯映在窗上,路灯惨白的光打在地上,夜虫时不时鸣叫,还真的有几分阴森。
这旧区虽然荒凉,但是这还不能让我们感到刺激。
于是在“冒险”的过程中,坐在车后座的人要负责讲些鬼故事或者臆想些鬼怪来渲染气氛。
“你看那个空房子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啊有鬼吗?!”
“你快看,鬼飘过来了,就在背后,它要伸手抓你了!”
“我不看!好恐怖!快跑。”坐在后座的妹妹吓得两手抓住前车座,向前挪挤着。
常常我自己过于发挥我的想象力和胡思乱想把自己吓的更厉害。
这荒区会不会真的有鬼呢?我想起之前和爸爸走过夜路时问起他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
哎,那是好久之前问的啦,他当时说了好多话。好像是说没有,又说什么有鬼也不怕。所以是有还是没有呢?
爸爸说话真的是跟猜谜一样。
我当初怎么不问清楚呢。爸爸也真是,怎么不干脆点回答我呢。
现在到了“生死关头”,要是就因为当初没有问清楚那个问题,我们要被鬼抓走了,那死的真是太不甘心了。
看这老树的枝叶被风吹摇头晃脑,还沙沙作响,我感觉鬼变成了撩人的风,你看不见它,或者它若隐若现,它可能突然就站在那空别墅的草丛里,楼顶上……
我紧闭着眼睛,怕看到鬼。
骑车的弟弟也坐不住了,激奋地向前弓着背仿佛要站起来似的努力地踩着脚踏板。堂哥见状也争先恐后地向前骑。我们飞快地掠过一栋栋荒凉的别墅,又穿过楼房,牵动起的风,是鬼在追我们吗?鬼真是太恐怖了!
每次“冒险” 出来,我看到那高高的月光就感到稍稍安心。
我们每次都惊心动魄地去“冒险”,每次都是相安无事地“逃脱”出来。
所以到底有没有鬼呢?可能没有,也可能是我们太幸运,没遇见。
后来,单车坏了后我们没有再去“冒险”了。
再后来,我们都长大了。
我再次走到这里。 想起我们编造的一个个鬼故事;想起那有没有鬼的纠结; 想起“冒险”出来后,天上的白月光; 想到那些如单车飞驰而过的时光。
我长大了,我也还在长大,回头看看,生活还是很有趣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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