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很想念的一种味道,就是奶奶包的饺子。
想得发慌,就去菜市场买肉买菜买饺子皮,凭着记忆再做一回。
离开家之后,倒是独自尝试包过好几次饺子了。第一次,是去年夏天,一个人住在海棠路。一日三餐都是自己解决,顿顿煮饭终究煮得烦了,干脆包了许多饺子,冻在冰箱,可以吃很久。后来在成都也包过好几次,都是为了简便。
而今天,完全是因为想念。
(一)
那时候,我们住在农村的房子里,吃饺子的次数很少,大都要等到逢年过节,或者过好几个月才吃一次。平日里,每当奶奶说起“明天赶场去买点饺皮回来包”的时候,我们都不动声色的怀了一份雀跃的心情。几乎每次都是晚上煮饺子吃,因为赶场回来已经接近晌午,多半是先随便凑合一顿。午饭过后,奶奶就开始忙活,准备食材。
自己家包的饺子,总是一个个的分外饱满,并且必定肉多菜少。倘若肉不够,奶奶总会一步步上楼梯,取下来一块腊肉,切下来比较肥的一部分:“饺子馅呀!还是必须要有些肥肉,才好吃!”如若是过年,肯定会切一些酥肉在里面,或者放一些油渣儿!除此之外,一般还会将豆腐干切成细小的颗粒,甚至还会煎几个鸡蛋,切碎了和在饺子馅里面。所以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猪肉韭菜馅的饺子,就只有猪肉和韭菜。所以我也从来不能在其他地方,吃到奶奶做的饺子的味道。
印象之中,好像家里从来没有种过韭菜,也便没有吃到过韭菜馅的饺子。每次都是一大把小葱,或是种在地里,或是用盆子或者桶放在门前种的。每次葱长得很好的时候,奶奶也总会说:“好久来包饺子吃!”好像它们专为饺子而生。而每一次包饺子的时候,奶奶又会念叨:“隔壁XX家地里种得有韭菜,长得好好哟!该去要点来包饺子,有韭菜的话更好吃!”
而我们的童年里,却始终没有吃到过韭菜馅的饺子。甚至见都没有见过韭菜。
(二)
以前包饺子通常是奶奶一个人的活,因为她包得又快又好看,比外面卖的还要有卖相。后来慢慢的我们终于能加入其中。“快去把手洗干净!包饺子了!”奶奶总会笑盈盈的呼唤我们。哈!刚开始我们都包得像一个个歪瓜裂枣,却又乐在其中:
——“看我这个是不是包得很好看?”
“好看好看~”奶奶瞥一眼我们的成果,总是笑着赞扬。
——“啊呀!糟了,漏出来了。”一边悔恨万千的说着,一边讨好一般的递给奶奶,“哎呀,你来拯救一下嘛~”
奶奶也不会责备我们,总会接过来,耐心的补救。嘴里唠叨着:
“少包一点嘛,那么黑心哟。捏的时候要捏紧,不要一煮就散了。”
后来,我终于可以帮着切肉剁馅了。哪怕因此沾得满手油腻,还是喜欢。那时候通常奶奶就不管我了,去堂屋门前坐一会儿,和邻居聊聊天。屋子里回荡着剁馅的巨大响声。
直到拿刀的手觉得酸痛,就差不多好了。
——“快来看看可不可以了!”通常要征得奶奶的认可。
——“好了好了。饺子馅稍微大一点倒没什么,包抄手的话就需要剁得更细一些。”
而后奶奶就开始和佐料,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具体的操作流程了。只记得每次弄好之后,奶奶都会将满满的一盆馅端到我们面前,不动声色而又满怀期待的问:
快闻一下,香不香嘛?
奶奶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失去了嗅觉,而每一次获得我们“哇!好香啊”的赞扬之后,总是表现得比自己闻到了香味还要开心似的。
(三)
每次包完饺子,奶奶都会让我们数一下总共有多少个。各种卖相不一的饺子,摆放在铺着报纸的米筛上面,我们点一个数一个,颇有“沙场秋点兵”的架势。
一般都是一百多个。至于到底多出来多少,我现在是记不得了。只知道似乎每一次奶奶都精打细算一般:
“耶,这次还要多几张饺皮!”一副占了便宜的样子。
或者,
“怎么比以前少几个呢?嗯可能这回买的皮比上次的厚一些。”
不管多少,于我们都是足足富余的。
以至于我们每次吃饺子,都憨吃憨胀,到吃不下为止。
实在多了,还会端给邻居,或者留着下一顿吃。
奶奶也纵容我们。仿佛我们吃得愈多,她就愈开心。
实在吃得多了怕不消化,奶奶就会说:“在屋子里走动一下嘛。”
睡觉之前,我们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四)
我坐在洒满阳光的窗前,一边包饺子,一边想着这些场景,仿若回了一次过去。
好像还是和家人们坐在一起,谈笑盈盈。
小心翼翼的将饺子的褶皱捏得好看些,再好看些。让它们与奶奶包的饺子的样子像一些,更像一些。
想象着等到很多年以后,也许我也会活成奶奶的样子,或者是带有她的某些影子。
而那,或许会是让她喜闻乐见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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