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谓老聃曰：“丘治《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自以为久矣，孰知其故矣，以奸者七十二君，论先王之道而明周、召之迹，一君无所钩用。甚矣！夫人之难说也？道之难明邪？”
孔子对老聃说：“我自认为长久钻研六经，能熟知其中要义，便凭借这些去求见各国君主，论述古代圣王的治国之道，阐明周公、召公的功绩，但没有一个君主采纳。不知道是人君难以劝说，还是大道难以说明？”
老子曰：“幸矣，子之不遇治世之君！夫六经，先王之陈迹也，岂其所以迹哉！今子之所言，犹迹也。夫迹，履之所出，而迹岂履哉！夫白鶂之相视，眸子不运而风化；虫，雄鸣于上风，雌应于下风而风化。类自为雌雄，故风化。性不可易，命不可变，时不可止，道不可壅。苟得于道，无自而不可；失焉者，无自而可。”
老子说：“你很幸运，你没有遇到治世的君主。六经只是先王留下的陈旧足迹，并不是产生足迹的原因。你如今的言论，如同足迹。足迹是脚踩出来的，然而足迹和脚能一样吗？白鶂相互对视，眼睛不动便可相互吸引而孕，有雄虫可以在上风位鸣叫，而雌虫在下风位受孕。有的动物一身兼有雌雄两性，可自身受孕。本性不可改变，天命不可改变，时间不可停止，大道不可阻塞。如果得道，可以前往任何地方，失道，则任何地方都行不通。
孔子不出三月，复见，曰：“丘得之矣。乌鹊孺，鱼傅沫，细要者化，有弟而兄啼。久矣，夫丘不与化为人！不与化为人，安能化人。”老子曰：“可，丘得之矣！”
孔子三月闭门不出，后来再次见到老聃时说：“我终于得道了。乌鸦喜鹊产卵而生，鱼儿借泡沫生育，细腰蜂不交配不产卵而养育桑虫为后代，有了弟弟，哥哥怕失去宠爱而哭泣。我太久没有感悟造化了，这样我又怎能感化他人呢？”老聃说：“可以了，孔丘得道了！”
《庄子·天运》这一章认为大道是变化发展的，而人道应效法天道，随天道而动，这样才能以无为的方式治理天下。对儒家那种墨守成规、试图在现世恢复古代圣王的做法进行了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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