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狗宝说，这是你做梦都想来的地方。素素吃惊地看着聂狗宝摇头，不可能，咱们是在梦里吧。聂狗宝心里想，自己如果是人，肯定不会飞，但在梦里就不一定了。如果是在梦里的话，聂狗宝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入梦里的。
聂狗宝认为，如果是在梦里，搞清楚什么时候开始进入梦里是很重要，因为这关系到一旦梦醒的时候自己在哪里。如果不在梦里，自己会飞，就是飞毛腿，如果既不在梦里，又不会飞，就很难解释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聂狗宝要搞清楚两件事：自己是不是来到北京了？自己会不会飞？
关于自己是不是来到北京了，聂狗宝一开始是确信的，那两个鸟人应该是不会骗他的。但那两个鸟人一走没有回头，聂狗宝又不敢确定了。
聂狗宝和素素在广场上的时候，讨论过这个问题，不知道被那两个人稀里糊涂地弄到什么地方来了。后来那个军人来了，才确定真是。
聂狗宝没来北京的时候，认为自己会飞，来北京后，聂狗宝还没有飞过，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飞。
聂狗宝跟那个军人从天安门广场坐公共汽车回驻地的时候，想跟在汽车后面试着飞一下，但街上车来车往的，打消了这个念头。聂狗宝想，还是等到晚上吧，先在没人的地方试一试，试好了再说。
聂狗宝在路上问那个军人是谁，又是谁让他来接他和素素的。那个军人严肃地回答，不要问东问西的。素素悄悄告诉聂狗宝，那个军人长相奇特，好像在哪里见过。聂狗宝仔细瞅了瞅，也有这种感觉。
军人把聂狗宝带到驻地招待所后让他先休息，然后把素素带到医院看病。军人告诉聂狗宝，一切他都已安排好了，不用操心了。
夜深以后，聂狗宝悄悄起了床。外面月光很亮，驻地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一两声呼噜声或语焉不详的呓语，使他大感兴趣。
聂狗宝凑近一个窗户往里看，大房子里面挨墙几排大通铺，大通铺上一个挨一个地躺满了人，借着月光看过去，看见几十个光溜溜的屁股。
聂狗宝正看得出神，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喊，谁？聂狗宝一激灵，赶紧回头，见一个人影从不远处的树荫下朝这边跑过来。聂狗宝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喊自己，愣了一下，那人就到跟前了，聂狗宝撒腿就跑。
聂狗宝在前面跑，那人在后面追，因为对这个大院子不熟，聂狗宝边跑边找路，影响了奔跑的速度，始终摆脱不了后面那个人的追赶，那个人大喊大叫的，已经有人从屋里跑出来加入追赶的队伍。
聂狗宝快要陷入包围的时候，找到了通往大门口的那条路，转个弯儿向大门口跑去。聂狗宝远远的看见大门口的哨兵手里提着枪正向这边张望，猛吸口气，只用两只脚的脚尖点地，耳边的风声变成尖利的哨音。
聂狗宝看见前面两个哨兵举枪朝他瞄准，心里喊了一声，飞吧，双脚离地朝天上飞去。飞上天的一瞬间，聂狗宝看见那两个哨兵朝自己的裆下钻过来，他们的眼睛似乎被风刮得睁不开，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聂狗宝从他们头上越过去时，两脚在他们举起的枪管上踩了一下，往半空里飞去了。
刚飞起来的时候，聂狗宝心里很高兴，终于飞起来了，没白吃那么多虫子，很快又担心起来，一会儿怎么落下来呢？眼看着越飞越高，也不知道空中怎么减速，怎么转方向。
聂狗宝心里正发慌，忽然听见两声枪响，是地上的哨兵开火了，接着屁股上好像被踹了一脚，知道自己中枪了，一失神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快摔到地上的时候，聂狗宝浑身一颤，从梦里醒过来了。聂狗宝躺在招待所的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想了半天，才把脑门子一怕，想起自己这是在哪里了，想要再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聂狗宝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外面的月光很亮，营房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一两声呼噜声或语焉不详的呓语，聂狗宝凑近一间营房的大窗子往里看，看见一排排光溜溜的大屁股，聂狗宝看着那些屁股发了会儿呆，听见身后有动静，回过头来，看见不远处的树荫下有个人影，聂狗宝刚想拔腿跑，又见那人似乎没有追赶他的意思，于是就静静地站在那儿看。
聂狗宝跟那个人对望了一阵儿，那人朝他招手，迟迟疑疑的走过去。走进了一看，竟然是带他们来北京的两个鸟人中的一个。聂狗宝往那个鸟人的身后瞅，鸟人笑道，我弟弟去别处了。
聂狗宝问，你们把我们放到广场后到哪儿去了？
鸟人说，找人去了，找到后我们哥俩就在北京城逛了半天，我弟弟还要逛，我就过来看看你们。
鸟人问聂狗宝见到人没有？聂狗宝说见到了。鸟人说你不睡觉瞎溜达什么？
聂狗宝说我睡不着，想试试我能不能飞。
鸟人说，你今天吃什么东西了？
聂狗宝说，什么都没有吃，这儿没什么可吃的虫子，我什么也不想吃。
鸟人说，这就对了，你能飞起来。
鸟人说，我们也是这样，一开始没什么吃的只好吃虫子吃飞鸟，吃着吃着什么都不想吃了，当我们什么都不想吃的时候，就能飞起来了。
鸟人说，你应该明白，我们这些鸟人的后代平时混迹在人堆里，跟平常人一样吃喝拉撒，一旦没什么可吃的了，我们就能飞起来了。
聂狗宝问，如果一直不吃东西会不会死人啊?
鸟人说，那当然会，我们也不是一直不吃东西，十几天吃一次就够了，因为我们的胃变得越来越小，肠子变得越来越细，身体越来越像鸟，吃一次要消化很长时间。
聂狗宝还想问什么，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问，谁在那边说话？接着有人往这边跑过来，鸟人拉起聂狗宝的手转身就走，两人转过弯走上通往大门口的那条大路，紧跑几步，从地上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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