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重伟戴着老花镜正伏在办公桌上细细审阅报销单据,一阵急剧的敲门声,让他打了个寒噤,还没来得及说声请进,便见办公室主任急匆匆推门而入,神色慌张向他走来。
杨重伟皱起了眉头,灰黄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从老花镜的框边看着办公室主任,不悦地说:“怎么这个样子?说过多次了,这是机关单位,一切都要稳重。看你这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办公室主任搓着双手,讪讪小心陪笑道:“杨局长,对不起,打扰您了,可事情实在是十万火急,我有些慌。”
“慌什么?天大的事,不也得一步一步来呀。”杨重伟慢悠悠摘掉了老花镜,身板往椅背上一靠,一副天塌下来能顶着的样子。“什么事?”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是·····”,办公室主任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杨重伟更深地皱起了眉头,眼睛几乎挤成了一条线望着他。
“出大事了!”办公室主任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细密的汗珠,终于吐出了几个字。杨重伟心里胳噔了下,额上的青筋慢慢绽出且微微颤抖,但多年的职场经验使他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修为,可当他听完办公室主任结结巴巴叙述后,也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办公室主任说,一个星期天前中午,崔副局长在接待兄弟单位几个领导参观下属单位时,本来摆好了午饭,并带着几个科长作陪,可临近结束时,人家死活不去吃,说还有其他事儿,客气地辞别了。
弄好的一桌酒席,浪费掉了可惜,于是,崔副局长便带着几个科长把这顿酒宴吃掉了。饭后,都喝得有些高,不知是谁鼓捣着说,崔副局长,跟着你天天忙得四脚朝天,索性下午歇班,去外面找找乐子,放松放松,休息好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嘛。崔副局长醉醺醺地听完,一时头脑发热,便领着一伙人泡歌厅去了。
“愚蠢啊!太愚蠢啊!”杨重伟围着办公桌来回打转,拿手拍着桌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中午还饮酒?饮了后还泡歌厅?”
“按说,”办公室主任小心地嗫嚅道:“工作劳累,泡泡歌厅,吼一吼歌,出出闷气,也情有可原。”
“什么情有可原?我大会小会多次讲过,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要提高政治敏感性。那八条规定是吃素的?”杨重伟眼睛陡然睁得溜圆。
“对对,是这么个理。”办公室主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补救。
“后来呢?”
“后来,后来·····,几个人见都是爷们在吼,阳刚之气太盛,缺乏气氛,便找了几个陪唱的小姐。”
杨重伟忽然站住了,眼光像两把刀,直刺向办公室主任,好像是他找的小姐似的,这眼光太犀利,办公室主任知道,凭他伺候这位杨局长两年多的经验,这是真正动怒的前兆。因此,便不敢往下说,可又受不了那种眼光,只得硬着头皮继续。
“小姐们来了,一人一个,有的抱着跳舞,有的搭着人家的肩膀唱歌,有的与小姐玩着骰子拼酒,气氛是起来了,可是终于出事了。”
杨重伟站住,凝神望着办公室主任那张嘴,沉默不语。
“不知是谁,把这整个过程录了像。”办公室主任非常小心地择拣着字词,拿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说:“举报到上面那儿去了。”
“啊!”杨重伟大吃一惊,再也忍不住,脱口惊呼一声,嘴巴绷成了“O”字,还没及时消化掉这个坏消息,办公室主任又接着说:“上面已经受理,调查组正在路上,估计一个小时后就到,要我通知您做好准备。”
杨重伟终于撑不住了,一屁股摔在老板椅上,眼望天花板,久久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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