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小说创月月 镜面城市 第六章 韩洋篇

今天早上汇成公寓十分的热闹，案发现场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还好警察从开始勘查现场到将尸体移走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要不上班高峰期可就要交通瘫痪了。

公寓大厅进出的人都要经过警察的盘问，警察并没有封锁整个大楼，因为这毕竟也算是高档公寓，如果封锁时间长了很可能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何况，如果是他杀，嫌疑犯已经有足够的时间逃走了，封锁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经过大厅，我毫无例外的被盘问了一下，当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隐瞒了昨晚见过被害者的事情，我可不想因为我这无关紧要的证词，被拉去警察局调查一整天。

刚出大厅，张国强就给我打电话了，效率很快。

“小关呀？”怪里怪气的。“工作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啊，你下午就去报到，在浔汐市第二人民医院。”

“医院？我可不会看病啊。”

“哼！挺会想美事啊，去医院保安部找马主任，正常应该我这边派人跟你去的，但是我这边人手现在不够，你自己去吧，带着身份证啊。”

“保安？”

“对啊，保安啊，怎么了？看不起保安？你放心吧，既然你许叔发话了，我就得照顾你，别小瞧保安，你还不一定能干好呢，你先去报到上班，我这边再给你留意其他的岗位，年轻人别那么浮躁，就这样。”

说完他就挂了。

保安么，也好，跟库管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第二人民医院离汇成公寓并没有太远，四个交通岗的距离。

超人专车在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把我放了下来，因为医院门口实在太堵了，堪比假期的旅游景点，而且并不存在淡季。

医院有两栋主楼，一座门诊楼，一座住院部，大约都有三十层的样子，旁边还有一块儿空地在施工，大概是医院还要继续扩建。

还不如不扩建，越扩建病人越多。我心里想着。

我穿过人群，来到导诊台，眼见导诊台的两名护士忙得不亦乐乎。

“你好。”

其中一名护士听见我，强挤出一副愿意为您服务的表情。

“你好，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我想问下，保安部怎么走。”

“保安部？”

“哦，我是来应聘的。”

“哦，从后门出去，右边有一个二层小楼，保安部就在二楼。”

那护士说完便转过头去对着其他询问着重复她的表情。

说实话，现在我开始讨厌这个地方了，在我走向后门的这一分钟里，无数死神的气味钻进我的嗅觉里，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我在抢救室门口，嘶喊着。

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那时，周围的一切都是灰暗的，亲人们牵强的痛苦，朋友们无关痛痒的安慰，我的手胡乱地抓啊，抓啊，抓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实物，整个人仿似要跌进无底的泥潭。

后来，一只手拽住了我，给我强撑的勇气。

关艮。

此时，移动的病床，闪烁的仪器，起伏的哀叹，一件一件从我身旁飘掠，我不忍侧目，我怕，怕那片有吸力的泥潭。

终于走到那二层小楼，我平复了一下心情，走了进去，楼内与门诊楼里相比，昏暗了一些，散发着一股发霉的味道，也好，并不是医院里面惯有的药水味。

还没上到二楼，就听到楼上混杂的声音。

“两个王！”

“哎呀，我就知道在你这了！”

“哈哈，你知道也没用啊，给钱吧！”

“先欠着得了，开工资给你。”

“臭小子，老是赊账，行行行，但你别玩了啊，开完工资再玩！”

话音一落，一人从一间写着休息室的房间走了出来，嘴里嘟囔着。

“真是背，看来最近不适合玩。”

“你好，我迎了上去。”

“你是？“他有些不情愿地抬起他的大眼皮。

因为离他很近，我感觉我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另外在他黑瘦的身上套着一件明显偏大的制服，略微有些滑稽。

“我想找一下马主任。”

“哦，他就在屋里。”他说完，打开了房门。

“老马，有人找你！”

里面传出洪亮的嗓音里，夹杂着些许不耐。

“谁啊！让他进来呗。”

“进去吧。”他对我说。

“好。”

我走进去，屋里有比楼里更加浓重的霉味，还有一些脚臭味？

“你是韩洋吧？”坐在床上的一个胖子说。

屋里一共就两张上下铺的铁床，一张下铺上坐着三个人正在打扑克，另一边有靠着墙的储物柜，跟很多男学生的宿舍的一样，脏，乱，差，这里还要加一个字，就是臭。

跟我说话的胖子大概就是保安部的主任了，他的眼睛被脸上的肉挤成了一条缝，嘴巴很快就要与双眼形成等长平行状态了，我能幻想出他张开道大嘴直接把我吞进肚子里的情景。

“嗯，我姓沈，叫沈韩洋。”

“哦对对，就是你，那个……黑子，你带他先去登个记，我马上过来。”

黑子，就是刚才让我进来的那个瘦子。

黑子带我去到隔壁一个房间填写登记表和个人信息。

没多久，马胖子就过来了。

“黑子，你先出去吧。”

黑子没有立刻出去，而是有些欲言又止。

“好了，先借你二百，开资了就还我！”

黑子立刻喜笑颜开，“一定一定，谢了马哥。”说完便飞奔到隔壁去了。

“这个黑子……你可别跟他学。”马胖子对我说，“三十多岁了，连个对象也没有，天天就知道玩。”

“打扑克谁不喜欢？我也经常手机上斗地主。”

“呵呵，那能一样么？对了，说正事，我知道你是老张介绍来的，之前也来过几个，都没呆多久就离开了，说实话，我们这人员流动性很大，年轻的本来就不会在这工作时间长，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是，那并不代表这里的工作就可以含糊。”

“我明白。”

“明白就好，保安部现在算上你我一共有21个人，平均每三天值一回夜班，夜班第二天是可以休息的，可以回家也可以在这里的休息室。另外每个月格外允许休两天假，但是那样满勤奖就没了，周六周日以及法定假日会有加班费。每天的岗位都是轮换的，医院两个大门的门卫，门诊部，住院部，流动岗位，监控室等等，但是我希望你不管在哪个岗位，如果病人或者大夫需要帮忙，我们都不能拒绝，不但不能拒绝，而且要主动帮忙，我们虽然只是保安，但我们同样的医院的一份子，有义务尽我们所能去帮助那些病人，我希望这点你能够理解和做到。”

他严肃的表情告诉我，他说这些话绝对不是在走流程，而是很认真的告诫。

“明白。”

“很好，你话还真不多啊。”马胖子说完擦了擦额头的汗，胖人连多说几句话都会出汗。“那行了，黑子很快就会输光，一会儿让他先带你去熟悉熟悉环境，明天正式来上班。”

“好的，马主任，那谢谢您了。”

“嗨！到这了就是兄弟，以后别说谢。还有啊，别叫我马主任，跟他们一样，要不叫马哥，不喜欢也可以叫我马胖子，我不在意的。”

“呵呵，好的，马哥，那明天见了。”

“嗯嗯，走吧…………对了…………”

他嘴角动了动，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了下去，“没事了……慢点走。”

我与黑子站在医院两栋主楼中间的花园里，果然如马胖子所说，没用上十分钟，他就灰头土脸的出来了。

而且他并没有心情带我熟悉环境。

“这医院就这么大，没什么熟悉的，你来上两天班就都了解了。”他点燃一根香烟，无所谓地说。

“嗯，确实，我一会儿就回去了。”其实我也偶尔会抽烟，但我看他并没有要递给我一根的意思。

“我叫曲颂贤，大家都叫我黑子。”

“我叫沈韩洋。”

“知道，看见你的资料了。我可告诉你啊，在这儿干几天就走吧。你年纪这么轻，到这干什么保安啊，在哪当保安都行，千万别在医院这，那些大夫护士啊，没一个把咱当人看的，呼来唤去的，我们还得挤出笑脸。一个一个的，牛什么呀？我要是家里条件好，能上学念书，肯定比他们强。”黑子不忿地吐出一口烟。

“你看每天那么多病人，他们忙都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去控制自己的情绪，你也别太在意。”

“你懂什么？”他不再理我，可能觉得跟我说不到一块儿去。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傻傻地站在那里四处瞅瞅，等着他把烟抽完。

在我的目光经过住院部大楼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会是她？

昨晚那两片弯弯的月牙儿？

我能感受到周围很多人的目光都已经聚集在她的身上，她的出现，让在她一旁的女同事黯然失色，她的女同事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低着头依偎在她的身旁，愿作一颗自知之明的绿叶。

“你傻眼啦？”黑子突然在我耳边说。

“啊？”

我承认，与昨晚见到的她相比，此时一身白衣的她，更添了一份清纯的美。

“她是闻大夫，前两年才大学毕业分到我们医院的。怎么样？好看吧？”我感觉得到他炽热的眼神。

“确实好看，她叫什么名字？”

“闻水清。现在是普外科的住院医师。怎么？心动了？”

“怎么可能。”

“呵呵，你与我啊，就自己想想行了，可别做出什么蠢事，让人笑话。”

“你说什么？”

“你知道全院有多少单身男大夫正在追求她么？结过婚的都蠢蠢欲动。”

“哦。”

闻水清，怪不得她微信名字叫清水。

黑子说的对，想想就可以了，做人现实点不会吃亏。

我再没心情去其他地方，直接回到了汇成公寓，公寓楼下的隔离区域已经解除，周围又恢复了原样。

我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游仙网咖的门口，想到今早坠楼的人昨晚还在我的身旁吵吵嚷嚷的 ，觉得这世上意想不到的事情还真是多。

可能是好奇心作祟，我又走了进去。

没想到，竟会碰见关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