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警报声此起彼伏,无数的血灵朝着有人居住的地方汇聚。烛火摇曳中,隐约可见一张张扭曲的脸正在张牙舞爪的撕咬着,鲜血溅射在窗户上,缓缓流下。
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这个昔日钟鸣鼎食的家族正在走向灭亡。而这一切的开端,要从谭家老太爷的七十寿宴说起。
幻域、人族、金陵城
作为人族最繁华的几个城市之一,金陵城地处中州大陆中心地带,地势优越,环境宜人。金陵城有三大家族,分别是谭、李、沈三家,其中又以谭家为首。
幻域3612年,即景和16年。
九月初三,谭家老太爷谭守仁的七十大寿,一片喜色从谭家一直蔓延到整个金陵城,处处张灯结彩,言笑晏晏。
谭家宾客盈门,热闹非凡。这一日所有在外游厉的弟子都被一一召回,其中包括早年已经判出家族的谭家三爷谭知毅以及常年在外鲜少出现在人前的谭家二爷谭知谦。
谭知毅坐在主桌上,用看死人般的眼神看着正在四处走动、招呼宾客的老大,嘴角挂着一抹嘲讽。
坐在他身旁的谭知谦见状有些不安,开口道:“老三,你怎么会想着回来了?我以为依你的脾气,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金陵城的。”
谭知毅闻言,收敛了眼底的寒光:“二哥,你在担心什么?我不过是想依靠谭家的势力给悦悦找门好亲事罢了。”说着,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惋、几分叹:“倒是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谭知谦无奈的摇了摇头,刚要作答,就被一声高呼打断。
“老太爷到!”
小厮的声音打破了院子里的喧闹,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站起身来。只有谭知毅还稳坐着,没有丝毫动作,直到谭知毅伸手拉了他一把,这才站起身来。
头发花白,穿着一身喜庆服饰的谭老太爷缓缓踏步而来,他身后跟着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
谭老太爷在首位坐下,冲着下面的人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坐下。这才开口道:“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来为谭某贺寿。”
“谭老太爷客气了。”
恭维之声此起彼伏,谭老太爷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摸了摸胡须,笑道:“宴会开始之前,老夫要先宣布一个喜讯。”
说道这里,他略一停顿,伸手拉过站在她身旁的少女,站起身来道:“这位是老夫的孙女,今年十五岁,半个月之后,她将嫁到七皇子府,成为七皇子的正妃。”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死寂,人们将目光移到了坐在上首一个身穿紫袍的男子身上,看着他那双不似人族的眼睛,都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七皇子李椹,一直被视为是皇室的耻辱。除了当今陛下,无人承认他的身份。谭家的小姐,嫁给了这样一个异类,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谭知谦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老三,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倒是谭知毅看到他这副样子,笑了,先开口打破了这寂静:“听说七皇子为人温和有礼,想必是不会亏待了小女的。”
听他这样说,其他人才开口祝贺,只是都有些心不在焉,心里怎么想不得而知。七皇子看了他一眼,面上带着浅笑,意味不明:“自然,谭小姐劳苦功高,本殿必定不会亏待的。”
他说着,举起手边的酒杯,冲着谭知毅遥遥一敬,那句劳苦功高压得极低,让听到的人不知所云。
当事人谭宁悦茫然的看着众人,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她的意愿似乎根本就无人在意。
宴会如常进行着,而同一时间,谭家禁地里,红衣女子看着脚下的血潭,手印翻飞,一个阵法在血潭上空缓缓浮现,然后一声轻响,碎裂开来。
“还汝自由之身,去吧。”
血潭里浮现一个个扭曲的人脸,似笑似哭,不一而足。他们从血潭里蜂拥而出,四散开去。
红衣女子转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黑袍男子,笑容明媚。
一场血的盛宴即将展开。
夜,悄无声息的到来。一日喧嚣之后的谭府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只有谭老太爷的院子里不断的传出咒骂声。
“那个孽畜,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说出那样的话,这么多年依旧改不了白眼狼的性子。”
“爷爷何必生气,三叔那些话想来也没人相信的。大家只会以为他是不满于您将小妹许配给七皇子而生出的怨言罢了。”
“哼,那孽畜当年因为一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和我对着干,真是枉费了我那么多年花在他伸手的心思。”
两人的谈话声没有丝毫掩藏的意思,窗外一个影子一晃而过。
“是谁!”
屋内的人具是一惊,闪身而出,就见无数的血雾状的东西朝着谭府内院铺天盖地而来。而在谭家敛血池的方向,血光冲天,隐喻不详。
黑暗中不断有人影闪出,开始朝着谭府之外跃去,却无一例外的全部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挡了回来。
在谭府之外,一群黑衣人错落有序的包围着谭府,脚下一个个阵法接连浮现,悄无声息将谭家与外界隔绝。
谭知毅站在红衣女子的身旁,怀中抱着已经昏过去的女儿,沉默的看着这个生养过自己的地方迎来毁灭。
血灵肆虐,惨叫声此起彼伏,谭家人一个个衣衫狼狈的逃出自己的房间,手中不断有光华闪眼,然而终究是敌不过血灵的数量众多,无奈的一一熄灭。
谭老太爷看着不断倒下的众人,终于放弃了击杀那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的血灵,开始招呼人手全力冲击着困在谭府四周的阵法。
只要阵法一破,外界就能感受到谭府的动静,必然有人支援。谭家的人才能趁乱活下去。
牵连的人越多越好。
这样危及的关头,谭老太爷依然抱着这样恶毒的想法。他将自己的儿子推了出去,看着他被血灵淹没。
在他身后的谭宏志看着自己父亲被推出去的这一幕,无动于衷。
而正全力攻击着阵法的谭知谦却像是突然泄了气一样,慢慢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阵法上荡起一圈圈的涟漪,一个出口缓缓浮现,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001 病娇女的傀儡人
人族金陵城
一扇有些掉漆的木门,两盏常年熄灭的灰灯笼,屋檐下的蛛网绰绰,早已无人收拾,尽是一副破落之像。
顾妤蓁站在门前,对这金陵城阴暗角落里的落败景象习以为常。
抬手敲了敲这陈旧的木门,门环发出吱吖的刺耳响声。
门被人从里面开了个缝隙,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妪缓缓探出半个身子,战战兢兢。
这条巷子里住着的都是这样的人。
他们因为长期的压迫而变得胆怯,如同惊弓之鸟般,对于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视若雷霆。
那老妪看着她,还是有些局促,并未因为这半年里的相处有丝毫的改变。
顾妤蓁听着她不停地说着抱歉,那种惶恐与不安的模样就如同一只小白兔突然遭到猛虎侵袭一般。
她忍不住想找个镜子照照,看看自己恶劣的性格是不是真的已经如此表象化了?已经足以凭借外在就能让人跪伏。
她想起别人口中的自己。
——阿蓁,本质上来说是个温柔的人。
瞥了瞥嘴,顾妤蓁让自己忽略说这话的人也许只是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
因为她自己对于这话是完全认同的。
耳边不时响起的唾骂声,那低俗污秽的言语简直是不堪入耳。顾妤蓁让自己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
“余妈妈,你儿子又闹你了。”
她说完这话,就见那老妪慌忙的摆动自己那双满是皱子的褐黄色大手,像是怕晚了一步自己就会替她解决了这个麻烦。
虽然,她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他这是心里难受了,也不能怪他的。”
顾妤蓁听了这话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只是见到老妪那护犊子的模样,心里暗暗吐槽。
他儿子不能修行也就算了,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好吃懒做,无所作为。这样一个废材也就她还当个宝。
不舍得打,不舍得骂,任其每天口不停歇的从早骂到晚。
取走了这个院子里的唯一亮眼的精致食盒,顾妤蓁想着看在这老妪也算帮过自己的份上,也许可以在离开之前出手替她解决了这个废物。
这样想着,她提着食盒出了这阴暗的小巷,进入正街,往城北的方向去了。
那里有着这金陵城里最富盛名的家族——谭家。
而她此时的身份是谭家大小姐的贴身侍女——余红衣。
绕过人群从后院角门而入了谭府,穿过小花园,进了一个花团锦簇、精美奢华的庭院,上书“独秀芳华”四字。
进了主屋后,先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餐桌上,这才走进内间。
屋里一片狼藉,丫鬟奴仆跪了一地。而她此时名义上的小姐谭潇潇木着脸坐在妆台前,脸色有着奇异的灰白。
顾妤蓁想,今天喂药的时间有点迟了。
“小姐。”
恭敬的对着谭潇潇行了个礼,然后便走过去捡起散落了一地的珠钗放到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子里。
“小姐,让他们都出去吧。这乱糟糟的一地,像什么样子。”
等其他人出去后,她走到谭潇潇身后为她倌发穿衣,收拾妥帖。这个过程中,谭潇潇一直如同个不会动的木偶娃娃,任她摆布。
做好了这些,将之前带回来的食盒提了进来,取出里面那碗还有些温热的奶白色制品给谭潇潇喝下,看着她脸上慢慢的恢复红润,目光开始出现了神采。
这个玩具要坏了。
见着谭潇潇像是重新活了过来,顾妤蓁这样想着。
谭潇潇十足的美人胚子,可惜往往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如她的样貌般那样讨人喜欢。
听着门外小厮的传话,话语里的意思是让谭潇潇去正厅接见七皇子。
七皇子,那个也许就要成为谭潇潇未婚夫的男人。
然而看着谭潇潇不算好看的脸色,以及张口闭口的杂种,顾妤蓁便知道对于这门亲事她这个小姐是不满意的。
这么说来,也许谭潇潇应该感谢我帮她解决了这么婚事吧。
想到七皇子那为人诟病的出生,顾妤蓁真心这样认为。
都说这七皇子是昱和帝最宠爱的儿子,再看看谭潇潇与七皇子的这门婚事,她怎么都觉得这昱和帝其实是看他这个儿子不爽吧。
跟着谭潇潇来到正厅的时候,谭家的老太爷正跟一个锦衣男子说话,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谭家家主谭知礼坐在下首,偶尔说上几句,气氛倒是非常融洽。
在他对面则坐了一个手拿折扇的白衣男子,并未参与他们的话题,似乎屋内一切皆不在他眼中,只在谭潇潇带着她进来的时候视线一晃而过,却也未做停留。
顾妤蓁看着这和乐融融的一幕,有些疑惑的与白衣男子对视了一眼。
——你这家伙不好好待在谷里,怎么跑这里来了。
像是感觉到她的疑问,白流暄对着她的方向挑了挑眉。
——属下可是特意替谷主来看望右使大人你的。
正在暗地里眉目传情,就听身前的谭潇潇低声骂了一句登徒子。
她垂下了眼帘,默默表示赞同。
“这位便是潇潇小姐吧,晚辈倒是闻名已久了。”
突兀的,七皇子李椹的声音传到顾妤蓁耳中。虽然语气温和,抬起头时还能看到他面带温和的笑意,但是她并没有发现里面有丝毫的暖意。
且视线若有若无的在她与白流暄之间扫视,带着些古怪的味道。
去,不会又是白流暄这家伙的烂桃花吧。
看来对这桩婚事不满的可不止谭潇潇一个人了。
顾妤蓁想着,默不做声的垂下头,一派温顺的模样,心底却细细的回想着关于七皇子李椹的传言。
七皇子李椹,生而为逆。
两族混血而生的后代称为逆,是不被九族认同的一类人。
逆又被叫做杂种,这个在李椹幼年时期一直伴随的他的称呼,即使在他成年后的现在也并没有完全摆脱。
作为海族公主与人族皇者留下的血脉,李椹一直处于一个无比尴尬的地位。
顾妤蓁想着这些的时候,并没有错过大厅里几人的谈话。
当听到谭老太爷说会在他的生辰宴上当中宣布谭潇潇和李椹的婚事时,她很明显的感觉到在她对面的白流暄那一瞬间的杀意。
啧啧啧,看来好像并非是李椹一个人有意啊。
就是不知道白流暄发现自己的异常。
“这几日,潇潇你便带着七皇子在金陵城四处转转吧。就当在婚前先培养培养感情。”
最后,谭老太爷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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