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只我一人在生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经常如此恍然大悟。
小时候,晚上一人走在回家的小巷里,抬头看着静默的夜空,发现了自己面对的是整个世界的未知,我感到害怕。等后来读了许多书,某位心理学家说,这是每个人在童年时都会经历的自我中心意识,有的人在其一生思想中都保留有这个意识的残余。我们生活在自我的生活中。
一个人在一间封闭的屋子里待得时间长了,无所事事,闭着眼睛想象自己死了以后发生的事情,或者来开屋子以后会做些什么。当我用大段的时间独处一隅,对自己的思想进行精雕细琢时,我分不清这种行为本身是我认同于对思考的追索,还是因为无所事事以此消磨时间。记不得是谁引导我孤僻的性格走向。我纳闷,为什么一个内心充满热情与执念的人会安然平静地接受独自一人生活的现状。
写字确实有利于一个人思考,就像现在这样,脑海中有很多思绪在飘飞,在自我感官世界中,许多情绪化的形状在变形扭曲,当我想表达一个意思或者某种感情,我需要伸出一只手在脑海中打捞,并努力寻求通过文字对某个意思或者某种情感进行准确表达的方式,这是一个内在化的过程。我凭着本能在黑暗中摸索,写下许多梦呓般的文字,像是自言自语。我可以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经营一小段不足百字的文章,却并不清楚目的。
写下就是永恒,这也是《惶然录》中开篇第一句话。或许费尔南多·佩索阿写这句话的意思是想表达跟我同样的一个意思:为写找寻一个理由。黑格尔说存在即为理由。又或许,写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写,不是目的,它早就在那里了,我只是将它临摹,让他显现在世人面前。
《惶然录》,作者费尔南多·佩索阿,葡萄牙籍,生前寂寂无名,身后荣誉冠冕,被称为“19世界欧洲现代主义的核心人物”。《惶然录》注定是一部小众读本。面对这本“仿日记”片段体的小书,在我写诸如“生活”、“思考”等词组时,有种莫名的不自然,甚至赧颜。我一直谨慎在自己文字中出现的矫情,在行云流水地夸夸其谈与结结巴巴地斟文酌字之间,我选择后者,即便如此情况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我只能敲出不足百字。在面对《惶然录》时,这种斟酌的意识愈加强烈。
我感谢韩少功,不是因为《马桥辞典》,不是因为《暗示》,也不是他的“寻根文学”,而是他将《惶然录》带到了我的面前,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曾经)着费尔南多·佩索阿这样的人。多年以前读过的文字,如今记忆依然深刻,可能我对这个本倾注了太多情感,只是过去不自知而已,我只清楚这本书对我很重要,是一本可以用来一辈子读的书。
有时候,我认为我永远不会离开道拉多雷斯大街了。一旦写下这句话。它对于我来说就.如同永恒的箴言。
聪明人把他的生活变得单调,以便使最小的故事都富有伟大的意义。
真正的聪明人,都能够从他自己的躺椅里欣赏整个世界的壮景,无须同任何人说话,无须了解任何阅读的方法。他仅仅需要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五种感觉,还有一颗灵魂里纯真的悲哀。
一个人为了摆脱他的单调,必须使存在单调化。一个人必须使每一天都如此平常不觉,那么在最微小的事故中才有欢娱可供探测。
我一直被这种单调护佑。相同日子的乏味雷同,我不可区分的今天和明天,使我得以开心地享乐于迷人时间的飞逝,还有眼前世间任意的流变,还有大街下面什么地方源源送来的笑浪,夜间办公室开关时巨大的自由感,我余生岁月的无穷无尽。
带着与灵魂同样扭曲的一种微笑,我镇定地面对自己生活的前景,除了永远闭锁在道拉多雷斯大街办公室里并被人们包围以外,那里不会有更多的东西。我有足够的钱来买吃的和喝的。我有可以安身之处,并且有足够的闲暇来做梦、写作以及睡觉——我还能向神主要求什么?还能对命运抱何种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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