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正上着班,林涛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母亲雪姨打来的。
“涛娃,不得了了,浩浩摔了一跤,头撞在地上,脸都肿了,你快回来看看吧”,电话刚一接通,雪姨那略带哭腔的声音蛇一样钻进林涛的耳朵,瞬间惊出了他一身汗。
“冷静,不要慌”,林涛深吸一口气,稳了稳东冲西撞的心。“妈,您别急,怎么回事?要不要紧?”
“浩浩一直喊头痛,人也没多大精神,你赶紧回来看一下吧”,雪姨快哭了似的。
林涛一听,心稍稍定落下来,浩浩还知道头痛,应该问题不大,“那他有没有吐呀”?林涛问道。
“吐倒没有,刚刚喝了点牛奶,说是有点恶心”。雪姨的哭腔一阵紧似一阵。
“你先看着他,我马上回去”,林涛无奈地说道。
雪姨是去年接替林涛的岳母来城里照顾他三岁大的儿子的。她大字不识一个,一辈子都呆在那个偏远的山村操持家务,若不是来带小孩,可能这辈子也就止步于镇子上了。
雪姨来到城里,觉得像是重新投了胎,一切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上厕所要坐着,上下楼要挤在一个小匣子里,家里的门时刻都要关着……,就连做了一辈子的饭,突然都不会做了,冰箱里满是她叫不上名字的蔬菜和从没见过的统称海鲜的东西。
那段时间,雪姨很是苦闷,人生地不熟,生活习惯完全被颠覆,就连拉屎,也要去公厕解决,坐着拉不出来。“儿子媳妇也不容易呀,能帮就帮他们一把吧”,雪姨这样想着,心里便释然了,再苦都不觉得苦了。
林涛也明白雪姨的苦衷,一个近七十岁老太太,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突然间来到了大城市,那种孤寂困惑是可想而知的。
林涛和老婆小玲对雪姨也是满意的,虽说不上尽善尽美,但总归是尽心尽力。但有一点,林涛总觉得雪姨太过小题大做。
每次带浩浩下楼玩,别的老人都是任由小孩在四周打闹玩耍,自己围在一起聊天,唯独雪姨从来都是跟在浩浩身后,形影不离;每次林涛一家外出,雪姨总是紧紧牵着浩浩的手,不停地说小心小心,像是满街都是坏人似的;若是浩浩有个头痛脑热,雪姨更是坐立不安,明明医生说了没什么事,休息几天就好了,可雪姨依然嘀嘀咕咕,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虽然猜想着没什么事,但林涛还是请了一下午假。半个小时的回家路,雪姨打了三个电话询问林涛到了没有。
一进家门,雪姨像盼到救兵的败将,一脸的悲喜。林涛查看了一下儿子的伤情,“没什么事,就是蹭破了点皮,擦点红花油就好了”,林涛对一旁满脸沮丧的雪姨说道。
“都怪我,浩浩和小朋友比赛骑滑板车,撞在了路沿上,摔倒了,我要是跑快点,就能抓住他,可是我……”。没等雪姨说完,林涛就打断了她的话,“不管你的事,他骑滑板车我都追不上,更何况你呢”。
“总归是我不中用呀,要不带娃去医院检查一下”,雪姨试探着说道。
林涛不耐烦了,“都说了没事,每次都搞得紧张兮兮的,去医院能干什么,难不成还要拍个CT?行了,你去做饭吧”。
看着一边静静玩耍的浩浩,林涛暗暗叹息了一声,“这一折腾,全勤奖又没了”。
整个下午,雪姨无数次地问浩浩,“头上还痛不痛,还恶心吗”,每次,林涛都忍不住地想说她几句,笑话,哪有人摔跤不痛的?你以前也没这么啰嗦呀,我小时候摔跟头你从来没管过,还说什么摔跟头长个呢。
吃过晚饭,雪姨去扔垃圾。小玲偷偷地问林涛浩浩怎么回事,林涛满腹闹骚地将浩浩摔倒的经过连同雪姨的大惊小怪告诉了她。
小玲听后,劝慰林涛,“你也不要抱怨妈,妈也不容易,我们把孩子交给她,如果孩子有什么事,就算我们不怨她,她能好受吗?你想她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你老是说她太过紧张孩子,她能不紧张吗”?
听了老婆的话,林涛像吃了一口花椒,麻的心都在流泪。的确,现在的孩子,那个不是父母的心头肉,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母亲如此紧张浩浩,其实也是怕呀,怕照看不好浩浩而惹儿子媳妇生气,怕因自己的不小心而使浩浩生病受伤。而自己,竟将母亲承受的压力视为她的小题大做。再想想这两年,母亲背井离乡来给自己带孩子,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累,自己不但不理解,反而吹毛求疵,心生怨言。一想到这,林涛不禁满脸通红,羞愧难当。
“今晚你带浩浩吧,我陪妈去散散步”,林涛边穿鞋子边对小玲说。
晚上的月亮好亮呀,明天又是一个晴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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