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在中国生根壮大,并以中国佛教的名义传往朝鲜半岛、日本、东南亚等地,成为世界三大宗教之一。可在西域,佛教进入中原的必经之路,在中原尚不知“佛”时,犍陀罗、于阗、龟兹等佛国林立,可如今只剩下一些废墟供人凭吊,当地人对佛教的陌生比东汉初年的中原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佛教在中亚的衰落,与十三世纪蒙古西征有直接关联。蒙古西征之前,西域佛教势力强于伊斯兰教,从河西走廊开始一路向西,西夏王国、高昌回鹘、西辽均信奉佛教,西域喀喇汗国虽信奉伊斯兰教,但其臣服于西辽。蒙古西征摧毁了这些政权,失去了世俗政权的支持,佛教衰败就是不可避免的事了。到东察合台汗国时期,蒙兀儿汗王武力推行伊斯兰教,西域就彻底成为伊斯兰教的天下了。蒙古西征还将大量中亚、西亚的穆斯林带入中国,大量穆斯林被安置在西北(今青海、陕西、宁夏、甘肃、蒙西)一带,虽然很多穆斯林伴随着蒙古对南宋的军事行动,散落全国各地,譬如云南,但整体而言,中国的西北地区是穆斯林最为集中的区域。
需要指出的是在蒙古人西征前伊斯兰教已存于中国。
唐代,伊斯兰教即已传入中国,被称为“大食法”。宋代也是一个包容的时代,海上丝绸之路开通,大量穆斯林自海上进入中国,当时泉州的穆斯林即有十万,中国第一个清真寺*——清凉寺就坐落在泉州涂门街,今天还能一睹风采,门楼采用辉绿岩和花岗岩砌成,进入后又是四道阿拉伯风格拱门,整座清真寺仿叙利亚大马士革清真寺建筑风格。
蒙元之后,中国的穆斯林向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嘉峪关外,突厥语穆斯林几百年来一直礼拜着阿拉伯风格的清真寺,嘉峪关内,多数清真寺采取一连串四合院制度,其间建筑采用中国传统楼阁式样,颇具文人庭院情趣,这些穆斯林群体也有个新称呼——回族,面貌也与其他族群汉人、满人等几无差异。
注:北宋时期的西域(新疆)地区肯定有清真寺建成,但那时西域未归中央政府管辖,故将泉州清凉寺列入中国第一座清真寺。
对与自己长相并无太多差异的回民,汉人与其交往最多,最直接的印象是爱干净、不吃猪肉,善于烹饪牛羊肉,虽对他们信仰的“真主”不甚了解,但也不反感排斥,顶多是陌生而已。双方就如此有礼有距往来了几百年,但近年来,普通中国人对穆斯林的这种陌生感开始转为排斥反感,其中缘由令人深思。
美国9.11事件发生之后,欧洲和美国的媒体通过各类具有明显导向的报道,将人们对恐怖分子的仇恨导向了整个伊斯兰世界,对世界公众舆论的走向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打开电视屏幕,蒙面穆斯林武装分子高呼着“为了真主”向无辜平民扫射,穆斯林青年一面点燃美国国旗一面向大使馆投掷石块,穆斯林妇女用黑袍将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某个部落用石头砸死了一位爱上非穆斯林的少女,穆斯林儿童小小年纪就拿起枪走上战场。媒体观察杂志Tedia Watch曾统计,在英国对穆斯林的报道占了媒体争论的35%,而这些报道中的85%都是负面的。在这种高强度媒体轰炸之下,人们对穆斯林的形象只会是偏执、仇视所有的非穆斯林,缺乏教育没有教养、好战的宗教狂热主义、支持和参与恐怖主义。
据某西方媒体报道,法国情报机构整出了一项研究成果,法国人研究出一种计算方式,可以在一定数量的人口中计算出伊斯兰极端主义分子的数量,穆斯林人口中大约有5%是倾向宗教极端主义,其中3%可以被认为是危险的。这意味着,如果以法国有500万穆斯林来计算,将有25万的宗教极端主义者,在这些宗教主义者中,7500名是潜在的危险者,极有可能对非穆斯林发动暴力袭击。也许法国情报机构的结论有着统计数据的支撑,但如此也将整个穆斯林群体贴上了暴力极端分子的标签,难免使得普通人对穆斯林心生恐惧。
法国人高出出这种研究结果,其实源于欧洲人长久以来对穆斯林的偏见和恐惧。欧洲人的这种恐惧可以追溯到公元七世纪,当时占领耶路撒冷的欧洲军队被穆斯林打败,撤退到欧洲,败下阵来的欧洲军人宣传穆斯林是魔鬼。落后就要挨打,古代欧洲的经济和文化一直落后伊斯兰世界。
公元八世纪,阿拉伯人跨海向欧洲的伊比利安半岛进发,占领了西班牙,直达法兰克王国腹地,伊斯兰教与基督教争夺欧洲,这场穆斯林与基督徒之间的战争持续七百多年,直到一四九二年穆斯林撤出西班牙,退回北非才结束。这场纠缠七百多年的战争在欧洲的记忆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到了文艺复兴时期,欧洲开始工业革命后,开始领先伊斯兰。落后就要挨打,这一回轮到伊斯兰世界了,一战时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被肢解,中东北非成为欧洲列强的殖民地,欧洲统治者视被当地统治者为劣等民族。
基督教文化与伊斯兰文化教争斗延续千年,根源就在于它们两个都是一神教,一个是全知全能的上帝,一个是至臻至善的安拉,都声称掌握世间全部真理。一般来说,“神和教义的神圣性必然导致宗教的唯我独尊性,神和教义的唯一性和绝对性必然导致宗教的排它性。”
当两种互不相让的异质文明相遭遇时,必然是冲突多于吸纳。西方学者认同这样的观点,他们不仅认为伊斯兰文化与西方文化不同,而且与东方的中华文化也不同,亨廷顿说,“伊斯兰文明和中华文明在宗教、文化、社会结构、传统、政治和植根于其生活方式的基本观念上,存在着根本的不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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