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晨光微露。她昏沉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全力按下了床边陈旧的闹钟。窗外细雨在朝霞里绵绵不绝，逐渐苏醒的泥泞街道上，不时闪烁着积水的七彩。黄橘相间的带状阔叶林环抱着整座城镇，更远的地方，可以看到那座贯穿云层的银色高塔，与这座城镇格格不入地耸立着。
“有霞光和小雨的早晨…看来是天气炎热，需要出门的一天呢。”
她这样想着，不情愿地穿上了打满补丁的工作服，拖晃到木制妆台前梳起了头发。期待的下雪日子没有到来，今天也无法睡觉偷懒了。“很讨厌去干活啊”，就连对选择头饰都提不起兴趣。似乎与这样糟糕心情相配的，只有代表拒绝的紫色发带吧。“艾莉卡，你还在磨蹭什么。”正犹豫着，楼下传来了母亲平静的絮叨，“赶紧下楼吃饭，然后把冰激凌放进保温铁箱，你要等到学校门口的位置都被占光了再过去吗。”
“知道了。”她起身快步地跑下楼梯。不得不去的话，就随手拿起代表接受的绿色发带吧。
2.
气温在日出后快速升高，积水偷偷渗入地下，大地变得炙烤起来。街边小店在阴凉处摆出了三两贩食的瓦罐，淘气的孩童跃出家门，光屁股地追逐着落荒而逃的小狗。来来往往的男人们身着白色长袍，行迹匆匆，面无表情。骆驼商队的蹄踏扬起满街尘土，缓慢穿过行乞艺人悠扬的笛声。艾莉卡竭力在硕壮兽腿间寻找着前进的缝隙。远方，高塔在恒星光芒的直射下不时发出剧烈的反光，顶部厚厚的云层散去，显露出高耸的天线。
从脏兮兮的主路交叉口右转，加速小跑一会，便是学校的大门了。“啊，原来今天大家都不想来摆摊。”她喘了口气，慢慢走到北侧路边。这样热的天气，恐怕连想吃冰激凌的人也懒得出门吧。打开保温铁箱，原来今天有香草的冰激凌呢。艾莉卡咽了下口水，偷偷尝了一口，又赶紧合上了箱子，找到一处树荫静静坐了下来。炽热的恒星继续烘烤着大地，渐渐地，原本在此商贩也被迫三三两两离开。
生意真有点惨淡，偶尔光顾的只有来自头顶上方的落叶。每当客人稀少的时候，艾莉卡便喜欢沉下心来，用耳朵分解四周环境的声音，以此来打发时间。她从不绝于耳的嘈杂里，听到了行人稀稀落落的来往声，学校孩童的欢笑声，远去的笛声，迎面的微风声，以及随风而来的高塔广播声…她认真又无聊地细数着，直到发现一个东张西望的男子，越发地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艾莉卡赶忙站了起来，说道：“欢迎！请问是要买冰淇淋吗，这里有香草、巧克力、草莓、蓝莓口味。”
“啊…冰激凌吗，有冰激凌啊。真好，这么热的天，吃一个。”说完，男子径直把手伸向铁箱，便要抓取。
艾莉卡有点吃惊，一把抱开铁箱，害怕地向后退了几步。男子落了个空，跌倒在地，但又立刻挣扎着爬了起来，口中还不停地喃喃道：“好吃，呃，没吃到吗…”。一边说着，一边又把脸转向艾莉卡，露出满脸困惑的失落。
对待来路不明的好事者没有退路可言。艾莉卡决心举起铁箱。可正准备砸向他时，男子又大声嚷嚷起来：
“头好痛…痛...！啊，刚才，刚才你说话了！你是个会说话的人！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艾莉卡确认了下，铁箱明明还在手上。
“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男子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向着身后倒退两步，又渐渐低下头，露出满面的愁容。
“…”
艾莉卡慢慢放下铁箱，仔细打量起这个有点疯癫男子。他身材瘦弱，面容沧桑，眼神里交织着惊奇与惶恐。虽然穿着与常人一样的白色长袍，但是脸上的表情奇怪，口音也有些不对。“也许是流浪在街头的疯子吧。”她这样想着。
“你来自哪条街？看你丰富的表情，简直像个孩子。”
“我来自C国。”男子抬起头，突然坚定地说。
艾莉卡略略瞪大了眼睛：“C国？C国是哪里？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世界上有别的地方。离这里远吗，你花了多久才到？”
“不知道…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只是很惊讶，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光怪陆离的地方。这个城镇的名字究竟是？”
“名字…这个城镇好像也没有什么名字，”艾莉卡仔细想了想，“硬要说的话，因为那座高塔的缘故，就叫高塔城吧。”
“这样…”男子有点语塞，又把脸转向了远方的高塔。时而露出的反光非常刺眼，他只好将一只手挡在眼睛上方，继续问道：“那，那座高塔是做什么的？感觉像是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的，跟这里其他的建筑物格格不入。”
“贵族们住的地方，传说里面有很多神奇的魔法机器。”她小声叹了口气，“但是，资源太少了，普通人还是只能过着从前的生活。”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她开口说道：“我叫艾莉卡，如你所见，不下雪的天气里就会来这卖冰淇淋。你呢？”
“我…我应该有名字的，但是想不起来了…”男子竭力地想着，但最后只能露出苦恼的表情。
“…好吧。没关系，总会想起来的。不过，你还真是像个孩子，在这里生活的人们一般是没有明显的表情和情绪的。”
“难怪我走在路上，发现所有人都戴着同一张脸。”男子委屈地说道，似乎感到之前有些受伤。
他还想问些什么。这时，右耳畔渐渐传来巨大的声音，仿佛已经穿越过数条街道，露出獠牙越发地迫近着。艾莉卡凝视着建筑物微微颤动的方向，转过脸悄悄地对男子说道：“是机械巡逻队，他们到处搜索来路不明的人。快收起你的表情，等会就装作是顾客，专心吃这个别出声。”说着，她打开铁箱，拿起勺子盛出一杯冰激凌塞给男子。
“香草味”，男子眼前一亮，连忙接过纸杯。虽然危险在迫近，但也没感到过分地恐惧——毕竟在这么炎热的气温里，闷声吃冷饮也不算是件难事。
恐怖的巨响声不断鼓动着耳膜。街上稀少的行人自觉站到路边，连学校里的孩童们也停止了欢闹，纷纷探出头来向外张望。不一会儿，一辆外型坚硬，齿轮裸露的蒸汽动力八轮车驶入了视野里。这辆看上切状态不佳的破车，似乎每行进一点，都会有锈迹因强烈的震动而抖落。最终，庞然大物在学校门口停了下来。男子向那里窥去，看到一个极度肥胖的长官挤出车门，可怕的赘肉仿佛能把身上的西服撑破。
“不愧是贵族，食物真是丰富。居然能吃成这个样子。”艾莉卡也暗暗想到。
胖队长摇摇晃晃，好不容易走到路中央。他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双手插腰，煞有介事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脖子上的肉被扭曲的不成样子。人们纷纷避开他凶狠的视线，孩童们也吓得躲到了窗台底下。胖队员摆好了姿势，完美地张开嘴，平静地说着些什么，结果却发现因身后的噪声过大，连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恼火地转过头，向着破车大力嘶吼着：“不合时宜、你给我、关掉引擎！”
时间尴尬地过了好一会儿，在场的人都能听见车内传出金属间没有规则的碰撞声。终于，八轮车的烟囱释放出一股浓浓的蒸汽，巨大的动力声便停止了。
胖队长满意地回味了一番。接着，他又扭曲着脖子，开始向人们喊话：
“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人！没人认识、精神不正常、交给我们！对我们的研究有用、很重要、他刚到这里！如果隐瞒、根据元老院司法解释、视同背叛！”
胖队长越讲越激动，不禁流下了畅快的眼泪。他用力比划着双臂，还想喊些什么，可突然上气不接下气，剧烈地喘了起来。站立也变得不稳，仿佛一个醉酒的不倒翁，毫无规律地摇晃着。车上另一个小胖队员见状，连忙挤下来搀扶他。一番周折后，他好不容易才将队长稳住，看上去也是起筋疲力尽。二人就这样合肥地，互相帮助着回到了车里。目睹这一幕的男子为了不大笑，只好强行闭上了眼睛。
蒸汽车的声音逐渐远去，行人们恢复了正常的行走，学校也重新响起了孩童们的欢闹声。艾莉卡轻轻松了一口气，然后无奈地开着一旁的男子狂笑着。
“他们是在找我吗？”男子眼角带着星星的闪光，又有点不安地问。
“很可能，因为你刚开始的时候，真的有点精神不正常，”艾莉卡望着他，淡淡地吐槽道，“虽然只有一小会。不过，最好谁都不要落到他们手里，因为那是一群冷酷的人。”
“冷酷的人？这里的人们不全部是没有情绪的平静性格吗？”
“总有一些人自命不凡吧。明明生来和普通人一样，却要扭曲自己，还说什么为了进步。”她远远望着高塔，又淡淡地吐槽了一句。 “对了，那你来到这，是为了去哪里？也许我可以带你过去，而且能避开那些高贵的巡逻车。”
男子苦恼地说道，“不知道，只是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从开始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可能就是个游客吧，来这里的目的是去看未曾见过的风景。”
“唉，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小说里的失忆主角，而且我发现你讲的话也非常肉麻。”艾莉卡头疼拍了拍前额。
“你说的对，可能我是个精神病患者？所见所闻都是诸如此般不真实的东西。”
“这倒不至于，你只是需要一些听众，”说着，她锁上了保温铁箱，“既然来了，当然要四处看看。我带你去个高处吧，那里只比高塔矮一些，能俯瞰整个城镇。”
3.
蒸汽八轮车不愿在坑坑洼洼的主路行进，于是二人又混入到杂乱的骆驼商队中。已然是正午热闹的时分，在这长长的路上，他看见街边小店挤满了吃饭的人群，光屁股的孩子被母亲拥抱着回家，小狗围绕着主人兴奋地奔跑。行乞艺人昏睡在尘土飞扬的路边，来来往往的男人们身着白色长袍，面无表情。“真是一条难走的路啊。”男子默默想到。艾莉卡则向一条鱼一样从人山人海中穿梭而出，送来一碗颜色深红的粥，然后自己坐到铁箱边，快乐地啃着某种没有见过的饼类。抬头仰望天空，发现不知不觉间恒星已划过天顶，另一颗巨型的红色行星则从地平线上破壳而出。气温也稍稍有些回落。
街道的尽头，便是人烟稀少的山路入口。满山黄橘相间的落叶，正在飘向更远的地方。登山的道路非常崎岖，原先铺好的石板层大多断裂，他稍爬一会便感到无比的疲劳。艾莉卡则在每个台阶上来回地跳跃，不停避让着杂生于缝隙间的无名花朵。
“艾莉卡！...等等，我爬不动了...”
“你的身体还真是虚弱啊，我带着箱子也没有累成你这样。”她摇了摇头，转身跳到了下来，拉起他的手继续往上爬去。
“虚弱，虚弱吗...？“男子沉默着，好像想起什么。
到达山顶已是黄昏之时，印于眼帘的，首先是北方诡异的湛蓝夕阳。那颗红色星球也不断地升起，逐渐占据了南方的半个天空，似乎触手可及。被这一幕震惊的男子，突然感到呼吸困难。像是被施咒定身一般无法移动，只能呆呆地仰望着这壮丽的星象。高塔天线附近的云层慢慢厚积，不起眼的楼顶上，隐约升起几台信号明灭的雷达型装置。塔身也在这沉闷的光线里变为紫色，与来时城镇里亮起的点点星火格格不入。而另一边，落叶归去的方向则是高耸的断崖；越过断崖，便能看到一片樱花色的大海。
“塔里的人说，他们在那个里找到了别的居民，”蹦到断崖边的艾莉卡放下了铁箱，凝视着那颗南方的红色巨星，缓缓地说道，“可是我没法相信啊。对于我们而言，连这大海的另一边住着谁，都无从得知呢。”
“没有出发探险的船吗？”
“都没有回来过。所以他们放弃了大海，花费所有资源建起了高塔，想要从头顶的星空里得到线索。”艾莉卡停顿了一下，把连转向男子，“如果你是从别的世界来的，能和我说一说那边的故事吗？”
“我想起来了，”男子将视线从星空收回，坚定地说道，“我叫110，是个病人。”
“原来你是个病人，难怪连山都爬不动。不过，那边世界起名字都这么随便吗？”
“也许不是真的名字。可是，我能模糊地记起来，这个名牌一直挂在左胸前。而且，我还能想起，居住的地方是一个白色的房间，窗外会有金黄色的日出，会刮来清澈的凉风，会传来鸟类的鸣叫。”
“那很美啊。”她偏离了下眼神，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在想象着。
“不过，这个世界几乎看不到绿色的东西呢，连树都是黄色的。除了你的发带。”
“原来还有绿色的树？”艾莉卡摸了摸脑后的发带，“绿色在我们这里，只是一中颜料拼凑出来的色彩。这根发带好看吗？”
“很好看！”男子微微一笑，“你喜欢绿色，对吧。”
“倒也不是。只是相对于流行的紫色，更喜欢少见一点的颜色。如果拿起这根发带，便会期待今天能遇到些不寻常的事，而不是毫无感觉地度过。”
“有点巧合。绿色在我们那里，也是象征着希望。”
南方天空的红色巨星里，几个黑点正在向山顶快速的靠近。
“话说，我之前吃了你的冰激凌，都没有给你钱。”男子忽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顽皮地笑了起来，“不会是，在你们这里吃东西不要钱吧。”
艾莉卡瞅了他一眼，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她感到来自心地的一股涌动。便毫无察觉地，嘴角浅浅上扬地说道：“怎么可能。只是今天因为遇到你经历了很多有趣的事情，钱的事情，下次来的时候再找你...”
天空闪起了一道亮光。接着，只听耳畔“轰”的一声，两人瞬间被冲击波掀飞了好远。他们缓过神，奋力地从泥土里挣扎而起，发现四架蒸汽直升机的轮廓在天空里鲜明可见，令人不寒而栗。艾莉卡没有多说话。她快速拉起男子的手，向着阔叶林的深处狂奔而去。可是没跑多远，眼前就是可怕的断崖。他们只好转弯，沿着这树木最为茂盛的边缘向着山下跑去。蒸汽直升机也调转方向，从断崖外飞回森林上空，继续穷追不舍。这时，从驾驶室的广播里传出了熟悉的嘶喊声：
“你们、给我、停下！”
艾莉卡丝毫没有理会，像一条鱼一样在林海间穿梭着。在她的身后，男子踉跄地紧随着，竭力不让自己滚翻在地。 “蠢货，你身边的是来自星空的神！”广播里传出了前所未有的歇斯底里，“唯有将他们请到塔里，才能获得那边世界的信息，给我们的世界带来进步！”
“哟！原来你们也会、不装腔作势地、讲正常话！再把这些话整理好，用贵族三段式重复一遍吧！”艾莉卡扭过头，朝着天空肆意坏笑着嘲讽道。
机舱里的胖队长气得憋红了脸，狠狠地锤了一下旁边的小胖队员。“给我再瞄准，让他们掉下山崖就行。”他冷酷地说道。
“可是、掉下山崖、会死去！”小胖队员摇了摇头，瞳孔里闪过高塔紫色的塔身。
“没关系，即使掉下山崖，神也不会死去。至于那位小姐，随她去了。”
艾莉卡感到身后的步伐越发地沉重。她转过头，望了望已经要失去神志的男子，大声地问道：“你还好吧？”
“...好累...想停下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喃喃道，“头好痛，痛...”
艾莉卡握紧了他的手，“再坚持一下。”她这么说着，即使并不确信这样跑下去是否就能得救。
落叶从眼前不断地飘过，发出沙沙的声响。海洋的波浪击打着石头，掀起坚硬的声响。脚步深深踩入泥土时的声响。自己沉重呼吸的声响。当然还有天空传来的机械轰鸣声响。唯独——渐渐开始听不见身后发出的声响。艾莉卡正在判断一下处可以通过的间隙，也觉得手掌忽然变得轻松起来，即使她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滑落而下的动作。
她急忙停下脚步，却失去了平衡，重重地翻滚在地。苍白的树干前，飞溅出一抹星环状的鲜血。
天空里亮起了两枚耀眼的火光，充盈了落叶间的缝隙。樱花色的大海波澜万丈，不停地翻涌着落日。苍穹如此狭窄，赤红的巨星升至天顶，咏唱起夜晚的到来。
艾莉卡全力抬起头，发现身后已空无一人。
4.
晨光微露。他昏沉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床边精致的闹钟尚未响起。窗外的细雨在朝霞里渐渐停止，逐渐苏醒的柏油街道上，不时传来汽车来往的嘈杂。绿树环抱着市立第三医院的住院部大楼。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在一片空白之中，男子默不作声地走下床，拖晃着步伐来到走廊。天边七彩的云层很是美好。轻轻推开窗户，迎面而来的凉风混杂鸟鸣，清澈又安静。他竭力地试图回忆起什么，可眼前一切都那么恰到好处。
“110号，这么早就醒来了啊。”刚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的护士发现了他，“昨晚睡得如何？”
“恩，还好，只是做了个非常激烈的梦，现在头有点痛。”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张望。
“做梦了啊。是怎么样的一个梦？我猜一定会非常有趣。”
“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一座高塔，和一根绿色的发带。还有，似乎剩下一些话没能说完，就突然惊醒了，心也跳的厉害。”
“绿色的发带...哈哈，是在梦中与心动的女生恋爱了吗？”
“不会吧，有谁能喜欢一个精神病人呢。”男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忽然，他眼睛一闪，一下想起了什么：“对了，请给我今天的午餐加一份冰激凌，最好是香草味的。”
“好，难得你会主动想吃什么东西，”护士的嘴角微微地上扬，欣慰地说道，“感觉你今天变得地正常多了。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院了。”
“是吗...谢谢。”男子转过身，再次环顾四周。可一切终究恰到好处。难掩眼神里透漏着的失落，他叹了口气，缓缓地走回病房。东方喷薄的旭日不断升起，阳光便悄然爬进了空无一人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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