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燕

写作日更-128

林家的二姑娘找了个对象，屋檐下的燕儿飞了一圈又一圈。

高门深院，是林家居在这条窄巷里，最深藏不露的人家。

如今，家族中，陆陆续续外出奔走谋发达，还真是个个顶个大小人物，经商的、当官的、文化人都有，都是带着家中九十多高龄老人的祝福出去的，喜讯频频捷报传，燕子一飞一回，就知道是报喜的时候到了。

在农村，朴实的农人总是相信祖祖辈辈们敬仰的一切神，土地有土地公保佑，天上有雷母庇佑、水里有龙王镇守、河里有河神、连着死了的地方都还有阎王，便对着天候诸神鬼怪敬仰起来。虚无缥缈的神，让人们有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虔诚感。

唯一能触摸到，眼见到的就是禽鸟，燕子在人间的到访，从古到今，都被赋予了极其百姓的寓意，是最接地气的，最喜人的鸟儿。燕子是吉祥的鸟，能够选择在自己家筑巢，定能给家族带来好运，是件让人很高兴的事，甚至成了逢人便说道的高兴事，燕子一筑窝，便让这户人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喜上眉梢。

在农村，还是靠种田为祖业的年间，说来也巧，石子巷里，明明家家都是农村茅草檐屋，偏偏燕子都喜欢落在林家，老爷子高兴得不得了，燕子的地位是极高的，林家的地位也就无形中像房檐下的燕子一样，自然而然在村里被人高看了一眼，甚至大家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林家以后肯定发达，要不燕子偏偏落他家？

当年喜眉笑眼的小伙子常念叨着，就是靠着燕子的喜气，活了都快一个百年，如今都是一天三问候，燕子咋样了？有没有冷着、饿着、生下了几个崽子、今又飞出去了几圈？

“我说，老爷子，您看这燕子，看了这么多年了，可比你家曾外孙女宝贝多了。” 林家二姑娘的娘，自从自家二姑娘还未出阁，不，是未出嫁，便开始神神叨叨，叨叨着老爷子的宝贝燕子。

林家二姑娘，就是眼下满大街的老姑娘。属兔，快冷下来的天出生的，落盆的时候，老爷子说，该点上屋檐下的灯，让燕子暖和暖和。

“你家这二姑娘，婚姻不可配大，最好小配二岁。” 二姑娘她娘，在庙里算过，在拱桥上算过，请过瞎子到屋里算过，偏偏都是说得配个小姑娘岁数的，具体多少，小二岁就是属相为蛇，不好不好，小四岁就是属相为羊，可以倒是可以，属羊的人温顺和气，就是这个四岁，听着让人觉着晦气。

“你就别瞎操心了，这不婚配姻缘古书都是写好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孩子他娘，睡觉吧。” 她爹关了灯，摸索着，这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还是从爷爷那捡起的，如今也是张口就来。

“可，你看这大姑娘，嫁了个自己小半岁的，怎么就......” 她娘眉头皱起。

“他娘，你想想，大姑娘这属相吧，配自家属相，本应也没错，但夫妻过日子，还是自个的事。” 

“大姑娘的事，可不能搁二姑娘身上呀，她娘，二姑娘那性子呀，烈的呀。” 她爹转了个身。

“所以我才找人算来算去，哎，命呀。”

没错，二姑娘跟一个小四岁的男子好上了。

“女属兔，男属羊，怎么算怎么配，我娘就是觉着这个“四”晦气，真不知道到底谁迷信？” 二姑娘跟太爷爷叨唠起来了。

那日，是三月中旬，天真的暖起来，太爷爷只要出太阳，就爱在去看看他的宝贝们。几十个人坐在房檐下，头顶上的燕儿，开始一飞一回，怕是有好事发生呀？

“二丫头，也别怪你娘。你看看，你今年都36了，人家两轮本命年，孩子都跑圈了，你这三轮才中意这么一个，你娘也是怕你吃亏，说得找个大的，好生照顾你，多好。” 她爹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媳妇的话，也是有理的。

“你们就怎么知道，小我的，不能照顾我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男婚女配，讲究的是三观是否合得来.....”

“都别瞎操心了，如今孩子都长大了。” 还是太爷爷明事理。

“我的燕儿，飞呀飞，婚配的事，比你们都听得多，哪不知道谁好谁不好，真是，瞎操心。”

大家一通说道，连着燕子都飞回来在窝里静静地听着。

“大家都别瞎操心了，咱家可是有两宝，檐下的燕子，家里的太爷爷。” 二姑娘突然腾得站起来，边说边指着上边。

“如今，新时代了，太爷爷仍耳聪目明，燕子依然在咱家安居乐业，我这当小辈的，还怕啥？祖上的人都是个个顶好，这段姻缘，成不成，都是我自个的事，虽然古书和算命里都说是份好姻缘，但日子还是得自个过呀。”

二姑娘，36岁，已经不是小孩子，真的不是傻丫头了。

知道为啥燕子只筑窝在林家，燕子多娇贵，多可爱，但有几户人家能当家人来对待呢？

太爷爷有心，祖宅上砌起来的房子，怎么都得给他的燕子留个好地方，怕冷着，给附近装了灯，既方便了过往人，也暖着燕子。别人家嫌弃燕子脏，粪便全掉在台阶上，便捅了燕子窝，可太爷爷却说，这是燕子告诉他，家里得清洁干净，便在台阶上铺上报纸，日日清理。“家和万事兴”，每次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太爷爷总想着燕子在看着，在听着呢，必定要公平公正......

燕子飞来飞去，怕是林家的事，早就听了又听了，怪不得，太爷爷也总是要跟他的燕子叨唠呢。

如今，林家的二姑娘找了个对象，屋檐下的燕儿飞了一圈又一圈。

怕是喜燕吧，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