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万斯年,不遐有佐”,长长久久,终会遇到贵人吗?
消瘦的背影发狠地往前一挥,身体踉跄不稳向前跌坐在地上,几秒钟后听到“砰~啪~~”的声响,对面楼层声控灯瞬间亮起一片。
秦斯年的眼中,整个世界是一片虚幻的扬辉耀彩,无边的失望像是这延绵不绝的夜风,苍穹之下只有自己,孤零零的自己。
身边五六个空酒瓶胡乱地散在周围,此刻只有最烈的酒才能浇灭心中的愤恨,亦或是更加释放出那无以言说的憋闷。酒劲渐起,秦斯年心中生出一种毁灭的欲望,嗓子嘶哑地吼出“嗬啊......”无边的夜风又裹挟着哀伤席卷到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捡起身边的酒瓶,一个一个狠厉地砸向楼底。霎时间楼下传来接连的“砰~啪~~砰~啪~~”声响,小区里停在路边的车发出尖利的警报声。
有的人疯了安安静静,有的人没疯却状若癫狂。
小区的门卫老李头今年六十五了,肥大的肚子限制了他的自由,四平八稳的步伐让人觉得稳重。胖的人也许是上天的恩赐,被撑开的脸上看不见皱纹,岁月还没磨平他的身子骨。
老李头很享受地躺在值班室,眯着眼睛听手机里抑扬顿挫的戏曲声。
碎裂的酒瓶像是黑暗中绽放最妖娆的彼岸花,每一个玻璃碎片都映照着昏黄的路灯,在这夜里竟散发出另一种美感。若非身穿黄马甲送外卖的小哥提早一步出了小区大门,这朵耀眼的花朵绝对会在他的头顶上绽放。
小哥愕然地回望,深邃黑寂的夜里啥也看不见。但这也太危险了吧,小区治安这么差吗?那下次还怎敢送外卖啊?小哥心里想着敲开老李头的值班室。
地上的玻璃碴子细碎且崩开得很远,一看就是从高处扔下的。但是具体哪儿?老李头也闹不准。返身回去准备打个电话给安保部门,让他们查一查。心里嘀咕这帮小子一天天的也太不上心了,都高空抛物了那还得了?!现在的小业主啊,真是没素质,前两天吵架那两口子在几号楼来着,莫不是他们又打架了扔得吧?
暗黑的苍穹下隐藏了太多人心和未知,各栋楼零星暖黄色的灯光里蕴藏着各式各样的故事,此时离他们的楼顶正有人在萌生着另外的故事。
老李头刚转身,另一个酒瓶呼啸而至,堪堪砸在老李头左手边一步的位置。分崩离析的碎玻璃片尖锐而锋利,像是炸弹一样把老李头震懵了,连忙抬起左臂捂住脑袋,小腿处一阵轻微的触感像是什么扎了一下腿。老李头大叫一声“啊呀~~”迅速地往值班室跑。
身后玻璃瓶子渐次地变成一颗颗呼啸的手雷,像是经历枪林弹雨一样的艰险。躲进值班室的老李头才感觉到浑身火辣辣的,如同辣椒洒进眼睛一样的热和疼。
拿起手机,抖抖索索地连按了好几下,竟找不到安保队长的号码。缓了缓使劲拍了拍颤抖的左手,定了定神心里告诉自己别慌。
此刻整个小区里停在路边的车发出尖利的警报声。无数人都伸出脑袋再看发生了什么事?
业主群里已经有人在说,有人高空抛物扔酒瓶的事了。
秦斯年眼前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无限远和无限近都是暗沉的天幕。天幕的后边是什么呢?心中的疼好像又挣脱了酒精的封印,开始蠢蠢欲动。
漫无目的地往上爬,只想站高一点,再站高一点,站到最顶点的地方去。让自己好好看看这狗日的世界,看看为啥这么不开眼。
她早上温柔道别的声音还在耳旁回荡,那是幸福的味道。转眼间就成了人尽皆知的笑柄,这世间哪还有什么真情假意?到处都是带着面具的面孔,都是假的。此刻的心痛就像十多年前看着自己父母离开而又无助跪在地上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多少年没这么心痛过了?也许一切都是一个错误,自己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
坐在大楼的边缘,撕开衣领的衬衣,秦斯年有种回归的冲动。
兜里手机屏幕闪亮,一个笑颜如花的女子屏保头像,夜风中屏幕没有一丝温度。
派出所的人来得比想象中要快,听报警说有人扔酒瓶想砸死值班的门卫,附近派出所所长老王连忙从睡梦中爬起来。身边爱人埋怨,你们不是有值班的同事吗?睡个觉都不安生!
老王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回答:你懂个屁!迅速穿戴好衣服出门。
年轻的值班民警小赵,虽然没太多的经验,但还是很快地发现了屋顶上的人,坐在外墙上的那人两腿在外边晃荡得很欢实呢?
老王到现场的时候,楼下已经拉好了警戒线隔开了一些围观的居民。听小赵电话里汇报有人要跳楼,赶紧打电话联系了消防和医院过来救援。
三十多层的楼高,老王明白即使下方铺设上了减震垫估计存活的希望也不大,妈的,什么事啊!劳资还有两个月就退休了,现在给我出幺蛾子!
天台上的民警小赵,既不敢大喊也不敢靠近,等着所长过来再说。没经验啊,万一劝跳下去了那直接这职业估计也就干到头了,兄弟啊兄弟别冲动啊!
老王看着远处坐在外墙上的年轻人,清瘦,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邋遢,眼望远方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追忆。来不及细想,先迅速地布置了救援措施,两个民警从两个方向悄悄潜伏过去。
秦斯年已经感觉到有人过来了,楼下警车上的出境灯还闪烁着炫目的红色,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十年前不也一样没有挽回自己父母的生命吗?
身后有人在喊他放轻松点,想要喝点什么不?如果世间真有一种良药能够让人忘记背叛的苦楚,能够让人精神焕发的应对所有的困难,那一定是孟婆汤吧!
微信视频过来,秦斯年划掉,再拨过来再划掉。索信干脆手机关机了!
她曾经让自己感受过最后的温馨和家人的感觉,却又亲手把他打碎了。工作值得那样去付出吗?就是为了升职就可以那样去选择?秦斯年觉得这种狗血的情节只应该出现在影视剧当中,怎么可能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发生在感情升温快到组建家庭的自己身上?
那个喊话的人声音越来越近了,在问他叫什么名字?秦斯年晃晃悠悠地转过头,身体摇摇晃晃像是随时要掉下去一样。
楼下人群渐渐增多,楼上人谨慎小心,只余下墙上的年轻人疯疯癫癫。
年轻的姑娘,推开了屋顶的门。脸上的妆容散乱,像是戏曲里边的小丑,两侧的脸上有明显泪流的痕迹。
所长老王小声地跟她说明情况,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那道在寒风中飘摇的身影,一直觉得高大坚挺的身板,怎么就变得这么瘦小了?坐在墙上像是一根干瘪的丝瓜,那是小时候母亲走后,继母下手时自己蜷缩的样子。她眼睛里看见过高山看到过大海仿佛能包容世间万物,却包不住这小小的的泪滴。
年轻女子对着秦斯年喊道:你不要我了吗?
秦斯年浑身一颤,不要你了吗?
年轻女子继续说:你我都是孤儿,你走我就跟你一起走!说罢往前走去。
秦斯年,心中像是下定了决心,回头深深地凝望了年轻女子一眼,嘴唇轻启像是在自说自话又像是在道别,接着身体往外扑去。
病房里,屏退所有人后老王狠狠地给了病床上的秦斯年两巴掌。
老王的声音沙哑而粗犷:劳资只说一次,一、要死找个没人的地方死!二、分不清青红皂白就妄下决断,你真不是个男人!三、好好对待那位姑娘!
洁白的床单,洁白的墙,有风闯入病房,那不是西伯利亚的风,那是年轻姑娘开门时带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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