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
从北京出发的火车上,路过石家庄,正在前往西安,一路都在下雨。我坐在靠窗的座位,看着雨水珍珠一样拍打车窗,然后沿着玻璃滑过,一滴接着一滴,滑过杨树,滑过土坡,滑过铁道碎石,滑落在窗底。
而窗面变得像一幕投影,每一秒的风景都不一样,偶尔看到翠绿的田地,田地间有一条小路,沿着小路走下去,会不会有个村庄,村庄里的人每天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多数时候是土黄的山丘,荒凉的很,那两山的沟壑间,有三四间几近坍塌的土房子,那里还有人会住吗,那里的人知道外面世界的高楼大厦吗。
厌恶
我开始厌恶坐火车了。厌恶在北京西站,人潮拥挤的候车广场上逆来的人群,他们用书包撞我,用箱子撞我,用肩膀撞我,然后消失在我身后的人群中。
厌恶在排队的进站口,插在队伍中的大叔,他体态臃肿,满脸胡渣,后排的大妈站出来破口大骂,她的头发卷的像电影里的包租婆,她的身材圆的像电影里的包租婆。
广播响起:自北京开往青海的列车已经开始检票了,请带好您的行李,看管好您的小孩,有序进站。人们便匆忙背起行李,抱起小孩,左脚踩右脚,左胸贴右背,场面不亚于早高峰的大望路地铁站。
我心里暗自发誓,有一天我要摆脱这种生存状态,摆脱从上铺传来的呼噜和呓语,摆脱从隔壁传来的综艺和美剧,摆脱车厢里飘来的老坛酸菜和泡椒凤爪,摆脱列车员口中的早餐牛奶和套餐盒饭。为此,我似乎想了很久很久。
记忆
记忆,像寄生在大脑中的虫,它慵懒的盘布在血管上,触碰神经,品尝血液,然后沉睡。
不经意的刺激,便使它惊醒,恶狠狠地咬一口血管,让你感受它的存在,譬如秋天的晚风,譬如夏天的你。
譬如黄昏,逆光,视线有些微微的模糊,隐约间一群微笑的身影,远远的向我招手,背着光朝我走来,他们曾在我青春里绽放,与我勾肩搭背,迟到罚站在操场,怎么如今却寻不见踪迹。
譬如初夏,午后,树叶间的阳光斑斑点点,球场上的少年还在奔跑,姑娘还在阴凉的座椅上羞涩,手里的饮料瓶被寒气包裹,布满水珠,她额头渗出汗水,满是期待,那花样的年华,怎么如今却想它不起。
痛。它开始惊慌,蠕动身体碰撞四周神经,树突破裂,画面影像般一段段过。隐约间是你,橙黄的夕阳打在你的头发和长裙上,若有微风拂过你的发梢,吹起你的裙角。
痛。它排排的牙齿撕咬血管壁,牙齿前后搓磨,血液渗出,画面图片般一张张过。若你踮起脚尖,缓缓走到我的面前,夕阳的余光依旧温暖,你微笑,展开双手与我拥抱。
痛。它吸允鲜血,血管破裂处,血液流淌,染红它狰狞的嘴脸。一阵风吹过,你拥抱的手似有似无,那些微笑的身影似有似无,有花在你后背绽放,花随风碎裂,你随花碎裂。
于是,它沉睡。
痛。
夜
每个深夜,都在堕落的恐惧中,然后再也接受不了屋里窒息的空气,打开窗,呼吸间夹杂着阴云与泥土的味道,在这个夏季的夜晚,弥漫了秋的气息。凉风拂过身体,渐渐也没了睡意。趴在窗边,试着在云层里找出那些被遮蔽的星星,试着证明它们依旧发着光等待着被人发现,直到街边的霓虹暗淡下去,直到楼层的灯光一个个熄灭,直到最后一盏路灯断了电。
而更远的地方,黑夜深浅交界处勾勒出山的模样,蜿蜒曲折。山那头的月亮蔓延它的光,照亮了天,照亮了云,一同衬托着夜色。只是山依然阴森,黯淡。这月亮的余光不足以照亮山坡,又或许是那山不接受微弱的施舍。
这一切如身处水墨画中,只是远处山路上偶尔亮起的车灯,是那些赶路回家的人提醒着现实。
打开手机的照明模式,把亮点打向天空,一条光路在不足几米的地方就消失不见了,照不亮天空,映不出星光,帮不了归家的人看清前路的方向。
若这个世界没有光,那就置身在黑暗中吧,向下坠落,慢慢被沉没。
关上窗,倒在床上,这座城市与城市里的人于我说一声晚安。
平淡日子里倒长的刺
曾有无数日子,听着宋冬野的这首歌,循环,流泪。
副歌的四句最是刺痛我心。
那些不眠的夜里,我的天花乱坠被黑暗和现实慢慢吞噬,深深感受到这做人的无奈,继续矫情着,无病呻吟着。
今天是第三句。
宋冬野唱:他却依然啊,对现实放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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