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长洪(发表于黄山日报)
前几日,母亲打来电话,声音里充满着欣喜:“咱们后屋那棵栀子又开花了!”
在故乡老家的屋后,有一棵栀子树,紧挨着木窗。每年夏季来临之际,雪白的栀子花就会在枝头绽放,不时散发出的浓郁芳香,便会丝丝钻进屋里。炎炎夏日,踏进屋子,闻着淡淡栀子花清香,会让人顷刻间忘记酷热。
老屋后的栀子花,是外婆在世时种下的。外婆年轻时就守了寡,一个人带着母亲艰难度日,虽然生活艰苦,但她生性要强,从不抱怨。在她的小院里,不但种满了各种瓜果蔬菜,还种着我当时叫不出名字的各色花草,在院门一侧就是几棵栀子花。
小时候随母亲去外婆家,外婆都会踮着她那三寸小脚,忙碌着为我做各种好吃的。而我记忆最深的,就是夏日的栀子花了。每年从初夏到夏末,一丛丛碧绿的枝头上,便开满洁白如玉的花朵。夏季里百花争奇斗艳,但没有哪一种花的香气可与栀子花香媲美。花开时节,花香飘散,熏香了门楣,更随风飘进了邻家的院落。
外婆床边小桌上,有个青花瓷瓶,每年的夏季,外婆就会在花瓶里插上几支栀子花。外婆家的东西我可以随便玩弄,但唯独这花瓶和栀子花。母亲说,那是外婆的宝贝。
外婆年迈后,父亲和母亲把她接到了我们家,外婆的行囊里,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只有那只青花瓷瓶。父亲问她还要不要带别的东西,外婆下意识地望向了院里。于是,我家屋后,就多了一株栀子树。
栀子花不但花香浓郁,花朵还会被外婆采摘下来做成夏日的小菜。无论是凉拌,还是栀子花炒竹笋,或做栀子花鲜汤,吃一口菜,喝一口汤,花的香气也随之逼入肺腑,让人回味无穷。栀子花晒干后,还会被外婆做成香包,放在我的枕边。于是,栀子淡淡的花香会陪伴我一直到深冬。
我一直好奇,外婆为何对栀子花如此钟爱,直到有一天母亲悄悄告诉我,栀子花是外公当年送给外婆的定情花,而那只花瓶,是外公送给外婆的生日礼物。
那年夏日,外婆突然一病不起。她让我帮她更换花瓶里的栀子花时,我不下心,却把花瓶打碎了。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我瞬间泪目,深深自责地看着外婆。没想到,外婆枯瘦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坦然的笑意:“没事。这是你外公来接我了,我终于可以又见到他啦。”
外婆逝去后,屋后的栀子花却一年不如一年,花开的越来越稀疏,到前几年时,基本上已经看不到开花了。如今再次开花,难怪母亲会如此激动了。
栀子花,每年从冬季开始就会孕育花苞,到了夏季才如约盛开。在它们平淡脱俗的外表下,隐藏着生命中最坚韧最美丽的本质,像极了外婆的一生。而我每次在夏日闻到栀子花香,脑海里都会都会浮现出外婆熟悉的面孔。
虽然远离故土多年,故乡那株栀子花却一直盛开在我梦里。那是根植在儿时记忆里的清香,那是我对外婆深深不止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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