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石厂的职工宿舍有三排。一楼是各车间的行政办公区,二楼是职工宿舍,上楼是从院子的外面上的,办公和休息可以完全隔开。
因为电石厂属于重工业,所以男职工人数占2/3,自然地,女职工宿舍只占了第一排。我21岁时从五金厂调入电石厂,本来轮不到我住宿舍,因为有一位女工结婚,空出来一个床位,我就住进了最里面的宿舍。
慢慢地和大家熟悉后,中午吃饭聊天时,有感兴趣的话题,我就会扯一两句闲篇。
“哎!你们知道不知道,我们的宿舍区据说以前是坟地,盖厂房时才迁了坟。因为都是生龙活虎的年轻人,阳气旺。不过,如果人体虚,睡觉时会有阴气入梦,很多人都'睡捺'过。”
“什么是睡捺?”
“这也不知道,就是人们说的'鬼压床',意识清醒但身体无法动弹。大家好像都'睡捺'过。”
我从小胆大,听大家议论并不害怕,反而满不在乎地吹牛:“我这人火焰高,绝对不会'睡捺'住”。
我扯闲篇说过的话转头就忘了。做了一天的化验工作,下了班吃晚饭,看《女友》杂志记笔记,然后呼呼大睡。
“呜~呜~呜呜~呜~”一股阴凉的风,在耳边一阵紧一阵松地,裹着我胸部以上的后背、肩膀、头部呜呜吹过来,凉飕飕地。我无法睁开眼睛,风更加紧地吹着,一直不停歇。并且肩胛骨右后侧的一处,有针刺的疼感,痛感时有时无。几次以后,针刺感消失了。
我的眼皮沉沉地闭着,意识非常清醒,但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来到了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上,寂静无人。我慌不择路地奔跑着,想停下来小便,但是我不敢。野坡渐渐地平坦下来,我放慢脚步紧走在草丛中的小路上,任何的响动都会让我哆嗦。我盼着看到一个人,最好是女人,但又怕看到人。
一只白色的兔子“嗖--”地从我的脚边窜过去,我的心猛地跳到“嗓子眼”,六神无主地瘫坐在地,等心跳得慢下来,我麻利地站起来往前走。
草又高又密,路又弯又长,我不知道我是在白天还是黑夜。前方的路啊!你到底有多远,我怎么看不到边?我想大声地叫一声,我张大着嘴:“啊!~”但我突然发现我发不出声,我更用力地想叫出来,但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的大脑控制不了我的嗓子。
我飞跑起来,跑得越来越快,我看到了我乡下的家。太好了!我回家了,我再也不用害怕了。我打开大门,又感觉不是自己家。因为我家的茅房很干净,而这里我不想进去。
我于是推开房门,家里空无一人。没关系,这是我的家。我哆嗦着快速插好门,快速地上了炕。我裹着被子靠坐着,想这样好好地睡一觉。
我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了巨大的咚咚的轰鸣声,每一声都踩在我的心坎上,咚咚咚…我可以清晰地听到心跳的颤动声,心跳成了我唯一的感觉,“咚咚咚~”心就要从嗓子眼跑出来了!
“健玲!健玲!开门。”我一下醒了过来,同屋的武师傅在“咚咚”地敲门,我看了一下表——12:30,原来是武师傅下了中班了。
我的睡衣后背都湿了,我给比我大10岁的武师傅说了我的梦,说了自己的身体不能动弹但意识清醒,我问她:“这应该就是睡捺住了是吧?”
“对!所以,举头三尺有神明,可能是你中午的那些话被神灵听到了。”
那以后我再也不敢随便说话了。这是我做过的最恐惧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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