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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敢讲《易经》是中国式智慧的总代表,就是因为,《易经》的玩法与西洋哲学以及印度哲学完全不同。我第一季在总结《大学》这篇文献的时候,曾经尝试对中国式智慧进行了初步的说明,从思维方法的角度,我把中国式智慧总结为“关系式实体思维模式”,这个总结,和方法论有关。
很多人把方法,当成辅助性质的东西。按照现在中国常规的哲学定义来讲,啥是哲学?哲学就是:世界观、人生观、方法论。在这个定义里,方法论被放到了第三点。其实,方法本身,是起主导性作用的。通常的,实践中采用了什么方法,往往,就决定了结果是怎样的。
黑格尔说过:“方法并不是外在的形式,而是内容的灵魂”。因为,方法论直接运用于实践中,有什么样的方法论,就有什么样的现实效应,这个现实效应,会改造人们的世界观、人生观。方法论,才是最有力量的。
比方说,刘邦刚刚得了天下当了皇帝,对陆贾张嘴闭嘴圣人之言就很讨厌,直接就骂陆贾:“你老子我的天下是骑着马打出来的,圣人有个屁用”,陆贾也不含糊,直接回击:“你的天下是骑着马打出来的,你还打算继续骑着马守天下吗?”
刘邦是个聪明人,一听,对啊,需要转变方法模式啊。结果模式对头了,也就奠定了汉朝的四百年统治。刘邦采用了儒家的方法论,他自己不信儒家,但结果到刘邦儿子汉文帝的时候,很多人都接受了“以孝治天下”的儒家世界观、儒家人生观。
我们对这个世界怎么看呢?这个“怎么看”的方法,就决定了思想系统的气质。无论东方人还是西方人,都生活在这同一个地球上,大家尽管肤色不同,但都是人类,都能看、能听、能思维,都感受到了物理世界中的一个个独立的个体;同时,也感受得到,个体和个体之间,会发生联系,存在着关系。
这里的实体现象和关系现象,都是对世界的观察,但是,这两类现象,谁真?谁假?谁主?谁次?哪一个是世界更根本的事实?
苏格拉底的徒孙亚里士多德认为:个体、实体,是更根本、更基础的事实;关系现象不过是实体的属性。这个“实体式思维模式”,奠定了古希腊哲学乃至整个西方哲学的基本气质。
印度佛教则认为,关系,才是世界的最基础的事实。所谓关系,其实就是条件或者事件,每一个个体,本质都是种种条件、事件构成的,比如一个瓷器杯子的存在,要有瓷土、要有工匠、要有工匠的思考、要有工匠的制作、要有火炉的烧制,种种事件发生后,这个瓷器的杯子才存在于世界之中。
就好像一个毛线团,看起来是一个球,其实是好多条毛线缠在一起的假象;毛线球这个个体,是表面现象,一条条的线,才是世界的根本真相。这就是“关系式思维模式”。在这个思维方法诞生之前,印度人看世界,也是“实体式思维模式”占主流,佛教批判这种理性模式,就有了佛教著名的“缘起”说。
后来,印度哲学的主流,都采用这个思维模式来解释世界,认为所谓“实体”不过是种种因缘的组合体。很多人研究佛教很久,就是学不明白,其实是没搞明白:印度人的基本方法论是:“关系式思维模式”。
中国人接触西方哲学往往很亲切,因为中国人承认,个体是世界的基础事实。但是,中国人也接受佛教思维,原因就是:中国人同样承认关系。在中国人看来,宇宙中的基本事实有两类,一类是个体性的实体,另一类是关系性的事件。这个说法显得中国人好像是两面派,其实不然。因为在中国人看来,实体与关系,并不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东西,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们下面来聊聊中国人的世界观:
在中国人看来,就算世界有个最终的真相,就算世界有个最终的绝对真理,那么,这个绝对真理的面容,也绝对不是只能天天一张死人脸,它至少可能有两种基本的表情,这就是“阴”和“阳”。静态地说是两种表情,但真理的表情是动态变化的。
是先哭后笑,还是先笑再哭,是一个劲笑,还是一个劲哭,世界的基本情况,实际上一定是“阴”与“阳”两种可能性综合组合的动态结果,一共有四种组合,古人命名为“太阴”“少阴”“太阳”“少阳”,这就是所谓的四象——四类基本现象,是基本的实体、基本的个体。很多很多的个体、实体,很多四象,在一起,就共同构成了整个世界。
但是,我们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和大地母亲之间,构成相对静止的运动关系,我们坐在开着的公交车椅子上,和大地母亲之间,构成相对运动的运动关系,同样是坐在椅子上,和世界的关系不同,我们实际的运动状态也就不同。个体虽然没变化,但“相对动”与“相对静”相比,是不一样的状态。于是乎,四种基本现象,就分化诞生八种基本形态。也就是说,世界的事物,一共有八类实体存在的状态。
以上就是中国人的世界观,这就是《易经》中《系辞》部分里的著名句子所说的话:“《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在中国人看来,《易经》中的“八卦”,是对实实在在世界中基本事物的基础分类,就是说,整个宇宙,可以根据它实际哭哭笑笑状态以及相对运动状态,分成八类事物、八类实体、八类个体。这个分类,考虑到事物本身的因素,也考虑到了动态关系因素,就是说,在中国人看来,万事万物的形态,表面上看是个体,其实,它既是关系的产物,也是实体本身。
实体与关系,彼此不同,但又相互融合,万事万物拆开来是关系,合起来是实体。整个世界中所有的现象,归为八卦。
《易经》六十四卦是什么?我们这个活生生的世界,所有的事件,无非是两个现象之间正在发生联系,共同构成这个事件或者状态。既然宇宙中全部现象可以分成八类实体,那么,实体和实体发生关系,就是某种八卦和另一种八卦连接在了一起。
八卦一共可以构成八八六十四种组合,这就有了《易经》中的六十四卦。世界上全部存在的关系,通过六十四卦,被划分成六十四类。
因此说,换算八卦,就可以了解宇宙中各种关系变化的可能性,这种变化,不是性质上进行分析,而是数理上进行计算机换算,很严密,很数理,很量化。
《易经》,是中国人“关系式实体思维模式”的体现,是中国人在用数学化的思维看世界。“关系式实体思维模式”,是《易经》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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