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们两个人相互微笑着同行,直到他们到了陆凯医生所在的大厦下面,才相互挥挥手,毫不犹豫的分开。
柏有琴站在陆凯心理咨询室的门口,抬着头看着门口外挂着的招牌,小声的念着陆凯的名字:“陆凯……很难让人想象你大声喊叫的样子!”
虽然有点犹豫,但是柏有琴还是推开房门,慢悠悠得往里面走上两步;陆凯的秘书白姗姗见到她便微笑起来,她好心提醒柏有琴:“你已经迟到十分钟了!上次开的药有定期服用吗……”
柏有琴很老实的摇摇头,走到木门前用力一推,就将打开治疗室的大门。
门后站着的就是陆凯。
他一脸微笑的望着柏有琴,再确定对方的神经并没有完全绷紧后,才缓缓得向后退一步,让她顺利进入房门——当柏有琴准备进入房间时,她回头望了一下白珊珊,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差点逗乐了对方。
每次在这间房间里见到陆凯,她都会非常的紧张,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就会被迫吃下更多的药丸。所以她总是非常认真得对待每一个问题,不过有时她也会对陆凯说几句真心话,毕竟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
柏有琴进入房间之后,陆凯便将房门关上。和平常一样,在关上房门的时候,陆凯吩咐白珊珊等会送入一杯牛奶。
柏有琴一进房间,就毕恭毕敬的坐在躺椅上,虽然肩膀很放松、但是她的后背还是很僵硬的。当她刚刚将沙发坐暖,就听到白珊珊敲门的声音——她端着一杯热牛奶进屋,然后非常准确得放在柏有琴的面前(这杯牛奶是陆凯特别为她点的)。
柏有琴看着桌面上的杯子,淡淡得笑了一下:“每次都为我准备鲜牛奶……什么时候能帮我叫一杯咖啡呢?”
陆凯坐在柏有琴对面:“你可真是奇怪,平时都不怎么喝咖啡,怎么一到我这里就老想着喝咖啡呢?”
柏有琴盯着奶白奶白的牛奶,愁得将眉毛挤成一团:“如果我不喝咖啡,怎么能够提起精神应付你的那些古怪问题呢!”
陆凯微微摇摇头:六年前,柏有琴突然发高烧,整整烧了五天,当她在醒过来时,就变得有些情感迟钝;她对周围的人都热情不起来、情感互动值接近零,那段时间她完全无法融入社会,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睡觉,她就像是生活在无声的坟墓中一般。一年之后,她意外接触到互助小组,在组织者的介绍下来到陆凯的咨询室,才开始认真接受治疗。
在治疗过程中,陆凯发觉柏有琴的状况有点特别:虽然她自称自己无法感知别人的情感,但是这种淡漠的态度只是针对人类;当她面对其它事物时,她会有那么一些正常的反应,但是她有的时候又无法控制反应(按照她的话来说:有的时候就像是另外一个人在做反应)——遇到一些稍微复杂的案列,陆凯都会有种莫名的兴奋感。所以他要求柏有琴要定时跟自己见面,好让他及时调整治疗方案。
柏有琴现在的状况,不是靠药物就能够治疗的,所以他一直在寻找新的方法。心理治疗的常见手段,他都试用过,但还是没有找到最有效的方式;所以他现在开始会定期给柏有琴开一些普通的药物,以避免出现情绪过激的状况。
陆凯靠在椅子背上,将自己的视线固定在牛奶杯上(他知道柏有琴不太喜欢被人注视,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看出她是个病人),偶尔他会抬起头望一下发呆的病人,偷偷观察她的表情——虽然柏有琴的那张脸上很少会有表情,但是她那双大眼睛里还装着一些生气,可以让人感觉到她是活着的!
两个人对坐着,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当他们再开口时已是五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陆凯很用心的问到:“你的样子看起来要轻松一些,最近的日子应该过的不错吧!”
柏有琴微微吐一口气,双肩立刻耷拉下来,仿佛像是松懈下来,但她的脊椎还是非常的直硬:“我真得很佩服那些演员,每天都装着——太累了!”
陆凯翻看一下前面的笔录:“我记得你搬入吴婷家已经有三个月了。她没有给你任何压力感吗?”
柏有琴端起桌子上杯子,轻轻晃一下牛奶,然后放在鼻子下面嗅了两下:“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室友,对我的事情很少会过问,而且也不会抱怨我没有表情;跟她在一起,我完全不需要表演——我觉得很轻松!”
陆凯曾经给柏有琴一个建议:她开始尝试着扮演记忆中的那个女人。她拥有过去所有的记忆:如何对待熟人的方式,她还是记得的,所以她只要过去的态度来面对那些人,基本上都能够应付过去;如果是遇到陌生人,她只要保持微笑就可以了!
陆凯给出这个建议:是希望她能够拥有生存下去的能力,虽然他可以减免一些医疗费,但是如果柏有琴不外出工作、接触社会,仅仅只是依靠父母的帮助来生活,很快她就会失去生存下去的动力;所以他要她接触人群,有朋友的关心,她紧绷的神经会稍微放松一些,这样能够缓和她的病情。
经陆凯这么一指点,柏有琴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很像是个成常人——但也让她过了一段非常痛苦的日子——为了让自己更像正常人,她勉为其难的嫁给了现在的老公。
她完全不爱这个男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爱,她几乎不会让那个男人碰自己,所以她的肚子一直都是扁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她的婆婆在她最后一次拒绝跟丈夫同房后,将她给撵出家门;并开出条件“如果柏有琴不能给他们家添丁,就要给他们家20万的离婚费,不然他们家就将柏家告上法庭,让他们家一无所有”!这三条,无论那一条都是柏有琴做不到的,所以她现在只能靠时间解决问题。
柏有琴将杯子靠上嘴唇,先是浅浅的喝上一小口,确定牛奶不是很烫后才大口喝下半杯牛奶:“我想知道:离我完全疯掉还有多少时间?”
陆凯为难的抿下嘴角:“你每次都问我同一个问题,你也应该知道我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柏有琴闭了闭眼睛,苦笑道:“这个病是无法用时间来限定的,我随时都可能会失去理智……所以我必须要学会享受当下!为什么牛奶不甜,你没有加糖吗?”
陆凯发现柏有琴脸上带着一丝不悦,虽然这个表情并不是很明显,但可以算是一个进步了。陆凯的视线落在柏有琴的脸上:“你最近的工作怎么样,跟同事相处的还算是顺利吧!”
柏有琴微微转动一下脑袋:“每家公司都一样:有人走、也有人进……我的这些记忆也不太管用吧!好在,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兵,没有太多人注意,不需要刻意处理那些人际关系,只要保持一个中立态度就可以了!”
陆凯听到这段话,抬了一下眉毛:成人都是带着面具在社会上打滚的。如果不是太过于了解柏有琴,他会觉得自己被这个女人耍了——虽然她不会笑,但是在所有人面前她都是没有脾气的好人,虽然偶尔会说些不切场合的话语,但不会做那些伤人的事情,所以很少会有人注意她。在其他人眼中:她是比正常人还要正常的人。
陆凯放下手中的记事本:“其实,你的背不难受吗?你知道:你今天迟到几分钟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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