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前一天，我们驱车来到先生父母家。我们计划于圣诞节当天搭载年迈的父母一起前往先生的二姐家聚会。
以往，无论路途远近，公公婆婆都自己开车。几年前，公公摔了一跤之后身体每况愈下，驾照很快被取消了。两位老人独户而居，平时在市内的各种出行都由婆婆驾驶。婆婆已经八十四岁，涉及市外高速公路时，住得相对较近的大姐或二姐就得承担起司机的责任。
我们住在另一个城市，公公婆婆极少有机会坐我们的车。今年一同去城郊二姐家，我们的家庭车大白三排八座，四个大人四个小孩，刚刚好！这是第二回“三代同车”，上一回是三年前。
八十四岁的婆婆照顾着九十三岁的公公。我们来到他们家，婆婆坚持自己动手张罗一桌子食物来招待我们。她总是笑着对我说：“彩，你不需要帮忙做饭、也不需要帮忙洗碗。你跟孩子玩。”这句话她从2011年重复到现在2021年的末尾。公公曾望着他的妻子，不无感慨地对我说：“ She's a hard worker, isn't she？ 她是个勤劳的人，不是吗？”
我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看她忙碌的身影，我在想，如果我活到她那样的年纪，我有没有她那样的精气神呢？她显然不认为自己有多老，尽管她会对年龄最小的四弟说：“哦，亲爱的小男孩，奶奶已经老到做不到把你抱起来了！你真是世界上最可爱最美妙的小男孩！”
在来土澳以前，我认知里的老人几乎都是暮气沉沉毫无生机缺乏活力的。然而，来了土澳以后，我才发现老人竟可以生活丰富、优雅美好。婆婆是一个独立有主见的女人。在她年轻还是一个男人管赚钱女人管持家的时代，她逆时代潮流地参加工作。婆婆同时也是很有生活情趣的女人。她把家里布置得温馨舒适。她看得见窗外的美景，感恩之心由内而外：“哦，那些花真是美极了！哦，这天空真蓝！这是多么美妙的日子.........”我常听到她说出诸如此类的言语。她学弹钢琴、学跳舞，她乐在其中。她出门前必然描画淡妆，穿上得体的衣服。她不会上网，也不玩手机，极少看电视，但她会阅读报纸和家居美食杂志，也会看小说，更会种花养草。她关心所有她认识的人，甚至常常向我打听我那远在北半球的父母近况如何、她所知道的我的某个朋友近况如何。我感到她每一天都认真活着，美美地活着，实实在在地充实地活着。
婆婆是南北半球所有家人中唯一一个每年都记得我生日的人。这十几年来她每年都给我准备生日礼物。我内心的触动不在于收到的礼物贵重与否，而在于我意识到她的确是这个世界上真心爱我并祈愿我一切都好的极少数人之一。她对我的爱是纯粹的爱，如同我对我的孩子们的爱。
公公婆婆对孩子们更是宠爱无底线。本来要等到家庭聚会时才统一派发圣诞礼物，他们竟然给每个孩子准备了两份圣诞礼物，一份等到圣诞节当天的聚会派发，另一份居然早在平安夜就派发。
在老木房子里，夜晚的灯光明亮温暖，孩子们高高兴兴地拆开被精心包装的盒子，礼物点燃了他们的兴奋。公公婆婆在一旁看着笑着。我想，这个特别的时刻、这个温暖的场景一定会留在孩子们内心最深处。
（2021年12月24日于昆士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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