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时候,一片一片的红叶就开放了。红色的叶子镶着淡淡的金边,当秋天结束,金色的生命便在灿烂了一个秋季的时光之后轻轻的飘落了,这就是黄金时代。
院子里,萧红又来了,痛苦且挣扎,竹藤编织的小竹椅上,她微微驼着背,微蹙的眉梢下流出的思绪在烟雾弥漫中似乎飘向了很远的地方,她穿着的,是早已褪了色的一件没有领子的灰大棉袄,那是同萧军还未永远得分开的时候他送的,上面还残留着些旧人呢的味道。
那时的文人都贪恋烟草的味道吗,我猜,她的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必定是有着一圈微黄的痕迹的,那是时间流逝时慢慢堆积下的一点证据吧。我一直认真地看着自己用零星的一点想象勾画的她的轮廓,看着身材清瘦的她走到雪里,雪是白色的,她的脸也是白色的,一片温暖的雪花钻进了脖子里,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对于萧红的了解,少之又少,仅有的便是高中时代时语文老师所提及的关于她那在他人看来,似乎有些罗曼蒂克式的感情生活,自古,绯闻便是带着那一点供人笑谈的神秘,而顽固地流传至今的,如今更是有蓬勃生长的迹象。靠着这么一点印象,也曾经翻阅过一点她所写的《呼兰河传》,这书的名字,在我来说,是极不喜爱的,由于对叫某某传的枯燥的恐惧,便在随手翻看些许后就作罢了。后来的巧合,去看了这部长达三个小时的,描述她后半生的纪录影片《黄金时代》,才对于她有了一些了解,和敬佩。
她的一生,被用来修饰颠沛流离,那样的年代,颠沛的生活对于人们来说应该是极其不陌生的,贫穷和失所,是人们深刻体会着的,然而能在这样的时代仍旧不丢弃一身的顽强和温暖,我想萧红就是这样的一个没有什么理想的女人。即使对于她的了解,仍旧没有太多的深究,我直觉着她是那样单纯的一个孩子似的人。那时她被困旅馆,被家庭抛弃,湿热的夏天,狭窄的仓库,她就在那里,一张小桌子,是深棕色的,桌边上翘着毛毛的边,蹭在胳膊上痒痒的,桌子对着的方向,有着一张同样狭窄的小床,床也是深棕色的,上面只垫着一床凉席。那时她还怀着孕,是过去的一个人的,那个人是谁,叫什么,也不太在意了。还是太湿热,蚊子总是叮在露出的小腿上,痒痒的。住旅馆的钱早就花光了,还欠着旅社的几百块钱,那个时候,几百块钱还是很经造的,于是旅社的老板扬言,要把她,同着肚子里的那个家伙,一并卖到妓院里去,才算解气。于是萧就在那张起着毛刺深棕色的小桌子上向杂志社寻求帮助,这段浓缩的岁月里,这些地方总是让我煽情,那时的文人,似乎是用着一张网给联结起来的,彼此间,可以互不相识,但却能坦诚相帮,大家都是穷人,写不出赚钱的文章,那就一起抱团取暖吧。这些总是让我羡慕的。
于是大家便知道了萧的困境,准备帮助她,却苦于无法筹到那么多的赎金,一群穷困潦倒的年轻人,口袋空空,有的只有文字,也是无法赚钱的文字。后来有一天,一个叫三郎的人来了,小小的仓库里,她坐在床边,他靠在椅子上,她说,我们谈谈吧。另一个说,好啊。然后就是一阵沉默,直到桌子上的画和文章吸引了他的眼睛。”这都是你写的啊?””是啊,不过是闲时的画画写写。”然后他就认定了对面坐着的这个面色苍白的女人便是那世上最美丽的女人了。他们都说二萧的相遇,是一场命定的相遇,至于是否真是,能解答的也就只有那某一处能掌握命运的某主了。对于后来二萧的分裂,细节早已随风散去,对于萧的爱情,我也不太想深究太多,那也只是众多为爱在尘埃里翻来覆去的众多故事中的一个罢了。后来萧在和端木简单的婚礼上,说这样的我本是不希求名分这点奢侈的,而端木给了我,对于我来说便是够了。她说她没有什么理想,她只想过过普通老百姓安定的生活,没有争吵,没有猜忌,有的只是相互的包容。萧是单纯的,她见识了很多的生命流走,院子里的花也是,祖父也是。于是她便想能够体味一些生活中平凡的温暖与安定,和萧军的爱让她痛苦,在端木这里她渴望能寻求到那点萧军给不了她的一些东西。可惜,她的爱情得不到善终的。
我看萧在困苦的环境里,总是从容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在安静的地方写一点自己的文章,也许对于她来说已经是生活的恩赐,所以我敬佩她,也想抱抱她。黑夜已经来了,萧红的喘息也会随着最后一片红叶的凋落,一起去看看路的尽头是什么的,我这里的夏天也会很快结束的,黄金的时代还会再来的,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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