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东海其人（组诗）

        《郭东海其人》（组诗）

                文：东海风

            出生地

土地贫瘠

每一滴雨水都是叹息

最公平的

是阳光和空气

我的一生算是干净了

播下的种子

却为何找不到发芽的春天

只有心的颤栗

晃动如雨夜最后的檐滴

            夜色中诞生

在夜色中诞生

所以我的前途注定不光明

无数次苦难，我都忽略不计

最大的也许是爱情——

我渴望它而它如天上星

等到白天，天空空荡荡

只有刺眼的太阳

每一丝光都不让我重生

            天上的母亲

天上的母亲是下雨的云

它的山

它的河流

它的翅膀

都来自于天上

来自于我七岁以后的梦想

有的云很白

有的云很黑

很白的那一朵是我长大的心

很黑的那一朵是天上的母亲

            乡下的父亲

每一次从地里回来的父亲

像一棵高大挺拔的树

病床上的母亲，也不呻吟

母亲的短发很黑，牙齿暗黄

现在的母亲安居在白云上

乡下的父亲说，有一天他要去白云上种庄稼

种下另一个小桥流水人家

父亲种下我，却难以收割

难以收割我漂泊已久不再年轻的心

            写诗的郭东海

二十岁打工，四十岁工作找不到郭东海

身体也不行，那就在秋天里写诗

写诗的郭东海

用诗歌把人间堆成海

彼岸是天涯，此岸是故乡

没有船。等待骨头变白

人间在他的诗歌里更白

白头发的五十岁的郭东海

是我揽得天上月的近水楼台

            郭东海和我

郭东海和我，在人海中互为倒影

做彼此的父亲，做彼此的儿女

这高山流水，这人间的悲和喜

爱人，你正在来的路上

拥有谁都是最大的悲悯

也是最无奈的幸福

我歌唱这鱼水之情

我们是我们，他们是他们

他们儿女成群，我们顾影自怜

只是在人间有一段小小的风雨兼程

            郭东海还不如一只蚂蚁

每一只蚂蚁都儿女成群

在死之前，忙碌也幸福

风在树林里弹琴

阳光照见露水的忧伤

蚂蚁拖动落叶

这风的火车

载着郭东海落寞地回到久违的乡村

            当我老了

当我老了，只有郭东海来看我

鸟语，河流，风为我唱歌

诗歌是唯一的欢乐

郭东海轻轻读给我

最后的平仄

我的身体也是山河

郭东海恰好轻轻路过

            忆少年

坐在井底也可以看到蓝天

天空下耕者有其田

人间情事

莫过于笑对悲欢

风是最大的流言

独对空山

忆少年

郭东海那时就愁眉不展

            最后的诗篇

一生都写好了：我没有争

争来斗去都不干不净

唯有这最后的诗篇

是落叶

如白雪

融入大地也无声

一生都下落不明

最后的诗篇

我读给自己听

            大地

大地收容我，尘埃落定

日月之光依然灿烂

雨水也将拍打

我的白骨

长出树

那是我的来世开花结果

终于成为自己的事

大地用万物为我感谢今生

            郭东海其人

凡是好人，都是胆小的

凡是好人，都是怯弱的

凡是好人，都是敢做不敢说的

凡是好人，都是站在人身后的

郭东海一直默默地写诗

写好了十万大山

写好了雨水绵绵

写好了孤独如我

我只好和他惺惺相惜

我只好和他生死不离

像一只蚂蚁

带着它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