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大人在上,不孝孩儿刘振向您请罪……”
硝烟弥漫的淞沪战场上,疲惫不堪的川军团连长利用难得的停火空隙给家人写起信来。
“近来您身体可好?母亲的病是否好转?我在外面甚为挂念。敌寇所经之处生灵涂炭满目疮痍……”
刘振沙沙地写字声引起了旁边小战士李三全的注意,他凑到一边看着他灰头土脸的连长安静地写信,原来这个战场上冲锋在前徒手炸坦克的猛人也有如此细腻的时候。
“真是铁汉柔情。”李三全感慨道。
刘振停住飞速运转的笔,看着全趴在自己身边的李三全便问道:“你不和家里人写点东西吗小李子?”
“我才不呢,我当兵出发前一晚我爹把我关起来不让走,好话说尽了也不行,气死我了。”李三全鼓着脸诉说心中的不悦事。
“那你怎么又出来了呢?在家伺候你父亲不好吗?你可是你家的独苗。”刘振打趣道。
“连长我跟你说啊,还是我娘把我偷偷放出来的,她抓着我的衣服哭了啊,舍不得我可还是让我来了啊,连长你知道,我娘是童养媳,我爹天天打她,我只认我娘不认这个爹了。”
李三全哽咽道,“所以我也不敢写信回去啊,这事要是让我爹知道了,我娘可遭罪了啊,没准又跟上次一样被打个半死。”
沉默,刘振放下手中的笔拍了拍李三全的头,沉吟半天才说道:“放心,等打完了这一仗太平了,我跟你一起回去,保准不让你娘受欺负。”
李三全抹一把鼻涕眼泪问道:“我们能打得赢吗连长?上海战事已经打了几个月了,我们步步后退,粮弹两缺,现在都快冬天了,还没发棉衣给我们,我身上的这件还是扒的日本人的呢。”
确实,自淞沪抗战来国民党正规军由于上层指挥上的失误导致战事极端不利,国军内部派系的勾心斗角,也让战斗资源分配极为不公,大批的武器装备军粮被囤积倒卖,川军战士们身着单衣,大刀也都砍杀的卷了刃。
沉默,又是一阵沉默。刘振环顾四周,昔日繁华的国际大都会上海现在满目疮痍,残垣断壁见证战争的激烈,断臂残躯诉说屠杀的血腥。
“你说的没错。上面不管我们的死活,但是我问你,我们今天在这里拼刺刀上战场,为了什么?”刘振沉着冷静地问道,冷静到仿佛不是身处战火纷飞的战场,而是在明亮安静的学堂。
“为了……这个我还真没想过,我只是不想在家被我爹打才出来的。”
李三全眼珠滴溜一转道。
“好,那我在问你,如果日本人打到你家门口怎么办?”
“啊,那不行,我娘,我娘还在家,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一听到这,李三全忍不住了,他一路上看到了被杀绝的人家数不胜数,昨日的惨象历历在目,他绝对不能容忍这些残暴的刽子手打到家门威胁到他最爱的母亲。
“所以我们要在这里挡住他们。今天我们不再是为长官打仗,而是为了我们的亲人,为了我们爱的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我们绝不允许!我们今天就要像钉子一样钉在这里,一步也不许动!”
刘振严肃坚定说道,明亮的眼睛里迸射出仇恨的火焰,冷静下来后他拍了拍若有所思的李三全说道:“抓紧时间休息吧,今晚还有一场恶战。”
“我知道了连长,我这就去准备。”说完李三全起身便离开了,不同的是这次脚步铿锵有力。
刘振回过头来,沉思半天更加坚定地写道:“父亲母亲大人,国难当头,家国难存,孩儿立志保家卫国,驱逐敌寇。川人不负国,孩儿今日与父亲母亲……”
刘振颤抖着写下他埋藏在内心许久的三个字,
“诀别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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