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诗品》里这么说“自然”:俯拾即是,不取诸邻。俱道适往,着手成春。如逢花开,如瞻岁新。真与不夺,强得易贫。幽人空山,过雨采苹。薄言情悟,悠悠天钧。自然是自然而然。不加雕琢的一种风格境界。
“ 俯拾即是,不取诸邻。……真与不夺,强得易贫。幽人空山,过雨采苹。”这六句讲的是方法与途径。自然的诗意与辞藻,都不是刻意去追求,而是顺其自然,顺手拈来,毫不费力,犹如弯腰捡拾眼前的东西一般。为什么是这样呢,因为诗意与辞藻都是从诗人的内心流出,“不取诸邻”,临时存在于身心之外的、与身比邻的外物。由于风格自然的诗歌,它取之于心,而不是取之于身心之外,故而能够“俯拾即是”,自然而然,无需费力雕琢。“真”指出于自然、发自内心的东西,“不夺”,不能夺取、改变。发自内心的东西是不会丧失的(真与不夺),相反,费力追求而勉强得来的东西,往往是贫乏而缺少生命力(强得易贫)。“幽人空山,过于采苹”,这是对“俯拾即是”、“真与不夺”的自然状态作进一步的形象描绘,犹如隐居幽山之人,一阵细雨过后,林间、泥头上长出了清苹,他悠然自得地前去采摘一样,毫不费力,清新自然。
“俱道适往,着手成春。如逢花开,如瞻岁新。……薄言情悟,悠悠天钧。”这六句是把自然的方法,提到哲学的高度,指出道家思想的哲学之“道”,是造成诗境风格“自然”的根源。道家哲学之道,最早是由老子确立的。《老子》说:‘人法天,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第二十五章)这就是说,天地人间的一切运动变化,都是“道”的体现;而“道”就是自然规律。规律是看不见的,所以道就是无,但规律又体现在万物的运动变化之中,这是看得见的,所以道又是有。然而,万物的运动变化是由自然规律派生出来的,所以有生于无(《老子》第一章)。这是把物质运动与物质分开,把物质运动规律从物质中分离出来,成为一种先于物质的存在,所以老子确立的道,本质上是客观唯心主义的。自然品便是把道家的这个哲学观点运用到诗境风格的创造中来了。“俱道适往,着手成春”,诗人的内心修养能够叨叨随道同体,顺从自然而然的规律,就能达到一落笔(着手)便写出自然而清新的诗篇来(成春)。如逢花开,如瞻岁新,其轻松自如,毫不费力,就像大自然让新春到来、满眼鲜花盛开一样。“薄言情悟,悠悠天钧”,情悟,情有所悟,悟通,明白。钧是制陶器时所使用的转轮。置泥团于上,以手辅之,便可造出各种形状的陶坯。天钧比喻运动变化这的大自然,语出《庄子寓言》:“万物皆种也,以不同形相禅,始卒若环,莫得其伦,是谓天钧。”庄子是说,运动变化的大自然,使形状各不相同的万物,相生相成,循环往复,无始无终,这就叫天钧。悠悠是指天钧的运动变化是悠然自动,悠久不歇的。这两句意为:应当从情理上明白,天地万物都是自然运动变化,而无停歇之时。自然品的哲学思想,最终落实到诗人的主体修养,要与道相通,明白天地万物一切运动变化都须顺其自然的道理。这样,诗歌的自然境界风格也就能够形成了。
自然不等于粗率,它从内心流出,是精心而发的。它与牵强做作,粉饰堆砌是对立的。自然有时可以是朴素无华的,但有时它也可以是琦丽的。绮丽也好,朴素也好,只要它们合乎情理,便都是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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