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崖瀑偷闲·提要
他刚自豪地脱口而出，便觉得不妙了，这又是她在诈自己的话呢！
“那就一起去，你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么。”
林公子强睁开眼睛，面色苍白，朝面前之人抛出最后的笑容：“你……真美。”
——
“那门生生得一副好皮囊，也聪慧过人，不过心劲却不往该用的地方使。”
林仲璃亦步亦趋，且听其中的故事。“也许是过于沉默寡言，门生三言两语便勾起了那丫头心底的爱慕之意，哪知那逆徒仅仅是作玩乐之意，私底下仍与其他女娃相好。”
呃，真是想不到，唐沐沐之前还有这样一段黑历史。
“那日，丫头的暴脾气兄长饮了酒，又在外面恰好遇到那逆徒与其他女娃亲昵，一个冲动就将那门生推下了断崖……自那时起，老夫一不招女娃，二不选青春孩童。”先生幽幽地讲完往事，林仲璃才发现他并非带着自己回书院，而是来到了后山的竹海，唐沐沐就在不远处的荒坡上，面前摆着一捧小土山，想必是那坠崖之人的衣冠冢。
他想上前，却被先生拦住了：“别说是老夫多嘴，让那丫头一个人待会吧。”
“后来他兄长去哪了？”
“也许是回家了，也许是死于战乱，老夫就不曾关注了。”
原来，她还有这么的一段往事，林仲璃不禁有些心疼起唐沐沐，如果那人还活着，她也许就不会变得这样开朗了。有些事情，是没有如果的。
先生带林公子回到书院：“正事办完了，你们也快些离去吧，别误了公子的大事，前面的道路还长远呢。”唐沐沐昨天铁定是说了不少自己的事情，先生才这么了解自己。
林公子鼓起勇气对面前的老头说：“如果本公子想与唐姑娘在一起，该怎么做呢？”
先生用浑浊的目光扫了眼这痴心妄想的家伙，哼了一声：“水到渠成。”
“啊，难道又是什么……积累善事么？”
“不是，好好照一下公子的脸面，那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请问是什么字呢？”林仲璃期待地询问。
“白日做梦！”
先生用势如洪钟的声音打破了林仲璃的美梦。
“呃……”连先生都这样说，那自己真的是绝无可能了。
“依靠先生，依靠父母，都是依靠不住的，公子难道就不愿自己动脑筋想么，难怪那丫头叫你笨蛋，在老夫看来，你真是笨到家了！像公子你这样的十辈子也甭想进到老夫的书院进修！”
先生最后哼了一声，拂袖而去，留下傻眼的林公子在门口凌乱。
中午，唐沐沐带着新鲜的竹笋回来了。依旧是林公子打下手，唐姑娘掌勺。
他心情不好的模样也被她一眼看了出来。
“怎么了？先生骂过你了？”
“嗯，说本公子是笨到家的笨蛋。”
“咯咯咯，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望着没良心嘲笑自己的唐姑娘，他的心情更糟了。
中午大家是在一起吃饭的，或许是有严肃的先生在场，那些小鬼头一个个安静极了，大气不敢出，唐林二人各怀心思，也都默然，这顿饭吃的真有些沉默，直到先生走了才有所好转。
“你们上去去了哪里？”
“去鹰嘴崖那边看风景。”
“看到榕水了么？”
“下面有很多雾，没看到呢……”
“喔……”唐沐沐哦一声，其实她刚才是看到两人出现在自己身后了，但似乎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林公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延续谈话，索性沉默下来。
“那么事情做完了，要返回么？”过了好一会，林仲璃才想起来旅程的事情，于是做出如释重负的轻松表情。
“嗯，的确没有什么事了。听公子的吧，想回去咱们就出发。”
“好，这次咱们走大路吧，小路下山太凶险了。”
“那可要走一整日时间。”
“只要别是峭壁，一个月都好呢。”
“公子若是没意见，本姑娘自然可以。”
两人收拾了碗筷，准备了在外面过夜的食物，等到要出发告别的时候，却不见了先生。
“先生有午休的习惯。”有孩童悄悄说出了真相
“……”林公子头上落下两条黑线。
“罢了，林公子，咱们出发吧。先生就是这样的人呐，他不会在意的。”唐沐沐掩面。
亏得自己捐了那么大笔钱，连送客都不出面，简直是太过分了！不过重修尚榕书院时立下的碑刻，自己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她下面的。
别了扫地的廿四，两人背着行囊，踏上返程之路。
“公子撒娇打滚求来的这一趟有收获么？”
“当然了，强健体魄不说，还见到了如此有个性的先生。”
“怕是偷偷打听了不少本姑娘的糗闻吧。”唐沐沐淡淡的语气中，似乎暗含着杀机。
“自然道听途说了些。”林仲璃面不改色，关键是要脸皮厚。
她狐疑地回头道：“所以绝症是要不治自愈了么。”
“姑娘不提还好，本公子觉得这绝症的绝字，写得更深了。”
“呸……”她笑着啐了一口，然而并无怒意。忽然，她仿佛想起什么似地，眯起眼睛盯着林仲璃。
“所以公子捐了多少金叶子？”
“二十二片呢。”他刚自豪地脱口而出，便觉得不妙了，这又是她在诈自己的话呢！
果然，她听见林公子说的话后，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很快被无奈取代。
“看来林公子的大名到时候铁定要留在正殿匾额上，真是出手阔绰呐！”林公子心中咯噔一下，唐沐沐这样说来，肯定是自己当了冤大头。林仲璃真不知该自豪还是懊恼，或许都有一些吧。
“那个家伙一定会藏很多酒！想想都可恨呢。”
唐沐沐攥起拳头，轻轻锤了路边的竹子，竹叶都不曾晃动一下。恐怕她厌恨喝酒也就是因为那件事情吧，这下林仲璃总算明白她态度为何坚决了。
“咱们走吧。”
“嗯！”
本以为这回程顺风顺水，但事违人愿，两人刚刚走下一座山脉就遇到了情况。
三匹骏马站在两人面前，马上坐着三名统一着装的黑袍神秘人物，居高临下打量二人，惨白的面容是在有些诡异。被盯着发毛，林仲璃上前询问：“两位有什么事情么？”
谁知那三人并未理会林公子的好心，其中一人从口袋中拿出一张折纸，展开来。
“你们认识这两个人么？”
唐沐沐微微眯着眼把林仲璃拉倒自己身后，伸手接过纸片，上面用水墨绘制了两个人的头像，一男一女。
女的一头乌发，秋水眸，画的有七分像；而那男的短发浓眉，眼睛呆滞无光，仅仅有三分像。
“并不认识呢……”她微微一笑，随即借着交还纸张的动作猛然间跳了起来，挥剑砸向三人。那三个可怜的家伙来不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被她的青玉剑柄砸中胸口，翻滚下马。
她在击昏三人的间隙，看到了其中一人脖子上的记号。
“咱们快跑！”她拉起林仲璃，钻进了一边的竹林。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前面的路上冲出数匹骏马，马上之人的装扮与刚才三人无异。
“他们是谁？”
“不重要，反正都是取你我性命之人呐。”
“又是都灵神教么！”林公子不依不饶。
“准确说是执法众，他们竟追到这里来了，该死！”
“为为什么……”唐沐沐跑得飞快，林公子勉强跟在后面，不一会这片小竹林再也不能提供藏身之处，两人冲出了林子。
“他们在那！追！”身后传来了喊叫的声音。
“该死！”
那些人骑了快马，人数众多，在大路上追赶两名徒步的人简直轻松无比。不一会，两人身后就聚集了数十匹的骑兵。
“这边来！”唐沐沐带头从一侧的陡坡矮崖上滑下来，四周忽然变得吵闹起来。他们到了瀑布附近。
“糟了！”唐沐沐发现前面没有路了，而另外一侧是悬崖峭壁。
“咱们往瀑布那边跑吧。”林仲璃指了指身后的一条小径。
也只能这样了，两人艰难地顺着小路往下爬，朝瀑布的方向延伸下去。两人下到一个宽广平台，瀑布就在身边不远地方，他们发现那些骑兵已经在平台的四周，将二人环环包围。背靠瀑布悬崖，面朝来势汹汹的骑兵，林仲璃露出绝望的神色。
“啪啪啪啪。”骑兵中，传来一阵抚掌的声音，一匹骏马缓缓地走出来。
“想找到二位还真是困难啊，不过咱们终于见面了。”
“你是谁？为何要追杀我们？”林公子忍住心中的骇意，出言询问。
“你问本王是谁？本王还要问你一句你们又是何人，为什么三番五次扰乱本王计划，残杀本王的兄弟！”那自称本王的骑士，穿着一身金丝黑袍，脸上狰狞的面庞挂着多道疤痕，最显眼的那一条贯穿了右眼，异常骇人。
“本王为了寻找你们，跑遍了南疆北境，哈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那人仰天长笑，林公子和唐姑娘只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你，你要做什么？”林仲璃抽出腰间的黄铜匕首，紧张地盯着包围自己的的众骑兵。“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我们没杀人！”
“人……是本姑娘杀的，要索命找本姑娘来！”一直沉默在一边的唐沐沐忽然扯住拼命架势的林仲璃。
“你就是左路王吧。”
“是你！杀了本王的弟弟？”
“哦，你是说那个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胆小鬼呐，不错，是本姑娘动的手。”她略略一想，便知道了其中的隐情，定是那笨蛋师兄最后杀人灭口，这账算在了自己头上，也罢，反正不是第一次背锅了……不过还真是没想到，那人竟然是堂堂都灵神教三路大王——左路王的亲弟弟。
“本姑娘看那人十分不爽呢。”
“大胆！那是本王最喜爱的弟弟！”说话间，那左路王的左边眼角竟然挤出两滴泪水。
“爱弟，今天哥哥要替你报仇雪恨啊！”这左路王的戏份还真不少。
“打得过么？”林仲璃紧张地小声询问。“若是本姑娘一个人，连眼都不必眨，但他们人太多了……公子往后退，留给本姑娘解决。”
唐沐沐不知是紧张还是跑路过后，额头上渗出丝丝汗水。“那人是本姑娘杀得，与这家伙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本王的目标就很明确了呀。不对呢……在岸里的那几十万银叶子。”
“计谋是本姑娘想到的，这笨蛋商人是本姑娘随便寻来的传话筒，哦，还有五通……那几个武艺不精的家伙也是本姑娘送进水里面的。”
“你在说什么！”林仲璃扯了扯她的衣角，却被唐沐沐一掌推开。
“不得了了啊，本王的小计划全给你这女娃给破坏了，那今天本王就更不能放过你了！”左路王伸手打了两个响指，周围的骑兵开始将包围圈缩小……
唐沐沐哼了一声，取了青玉宝剑：“本姑娘剑法超群，你们一起上，也绝对打不赢，不过……”她顿了一下，用刀剑指着身后的林公子：“这家伙就是一个笨蛋商人，不值得左路王多沾些血迹脏了手，如果你肯放他一马，那本姑娘就不给你们添麻烦……”
左路王迟疑了下，仰天笑道：“有意思，这算是求情么？”
剑与账簿的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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