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黑猫从外面回来,又带回了我爱吃的瓜子,这个习惯是谈恋爱时期养成的。那时候我和黑猫去看电影时,常常买瓜子,一看到我在卖瓜子的小摊前停下,黑猫就站在我身后候着,瓜子一称重,他就递上钱去。
看电影的时候,无论剧情发展到什么程度,都不会停止我嗑瓜子这个动作,除非瓜子买的少,没等电影结束就吃完了。不过,怎么可能买那么少呢?黑猫一度感觉非常崩溃,他觉得热恋中的我和他,不该隔了瓜子这么个无处不在的第三者。
我可不像黑猫那么情感丰富容易和电影产生共鸣,看到激动处,他就要摸摸我的手还要紧紧握一下,若电影中出现激情的镜头,他也要俯身来吻我一下,有时会顺手将我散落的头发帮我别到耳后,有什么恐怖情节时,他会搂一下我以示安抚,因为他怕吓着我。但我哪有那么脆弱,我通常嗑瓜子嗑得昏天黑地,完全顾不来受电影情节的影响也顾不上迎合黑猫的各种小动作。
这引起黑猫的强烈不满,他问我,你能不能少吃点瓜子?下次看电影能不能不要买瓜子了?我嘴里嗑着瓜子头也不抬却坚决地说,那可不行!黑猫看看我那么坚决,一下子就泄下气来。
不过,有过这么几次之后,黑猫就深深懂得了我对瓜子的钟情程度,他也知道,他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取代瓜子在我心里的重要地位,也就无可奈何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我承认我很无趣,我的情商也确实是低,我对黑猫的浪漫情怀,总是显得不解风情。可这除了性格使然,还因为黑猫从一开始就宠坏了我。以后黑猫再来看我的时候,手里无论有什么,其中之一都会是雷打不动的一袋瓜子。
而且我吃瓜子的速度和数量,都曾吓到了黑猫。黑猫问我,每次吃那么多瓜子,舌头不会疼吗?
我就伸出舌头给他看,这不是好好的嘛,哪里会疼?
黑猫将信将疑,因为他从小到大,吃多了瓜子就舌头疼。他所谓的吃多,不及我一次的十分之一。而且不只是他,他的兄弟姐妹都一样。所以在黑猫看来,我每次吃到不想吃了舌头都没事,这事实在是不可思议。
其实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在我小的时候,物质还十分匮乏。瓜子这样的零食,并不是常常会有,通常是过年时候才有。
印象中每到腊月忙年,父亲准备的年货当中,会有半蛇皮袋儿瓜子。炒瓜子是父亲的拿手绝活,父亲炒的瓜子,火候总是恰到好处,吃起来又香又脆吃过后口齿留香。
我的发小们来家拜年时,吃过父亲炒的原味瓜子总是赞不绝口,发小改改曾经给过的评价是,这瓜子炒的实在是太有水平了,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瓜子。
这么好吃的瓜子,大家都想敞开肚皮使劲吃,可是,我的三个姐姐一个妹妹,吃过瓜子总是说上火嘴疼舌头疼。唯独我,吃多少都啥事没有。
以至于有一年,父亲提前半个月炒好了瓜子。到了临过年的前俩三天,中午家里来了重要客人,正是快要吃饭的时间,母亲吩咐三姐说去凉房里取点瓜子先让客人打发时间的。结果三姐拿了个盘子出去又拿回个空盘子,说找不到瓜子。
母亲说,怎么可能呢?从三姐手里接过盘子亲自出去找。放瓜子的蛇皮袋子,扁塌塌地萎靡在凉房的一个方木凳上,母亲非常诧异,奇怪,袋子还在,瓜子没了?
她已经料到是被我吃完了,可还是不可置信地回屋来找我确认了一下,凉房里炒好的瓜子呢?
我知道闯了大祸,诺诺地看了母亲说,被我吃完了。
那点瓜子,我今天吃点,明天吃点,哪够我吃到过年的?
我以为母亲会大发雷霆,结果只听到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息。
黑猫听了我的吃瓜子往事,迅速合计了一下说,半蛇皮袋子瓜子起码有15斤,十多天时间吃掉15斤瓜子,平均每天吃一斤多。
一斤多算个啥?有一次和黑猫看大片,忘了电影是一个半小时还是俩个小时了,买了一斤瓜子等电影结束瓜子袋早就空空如也,黑猫只是象征性吃了点,基本都被我吃掉了。
从那以后,黑猫彻底放弃了和瓜子争风吃醋的那点心劲,也彻底改变了策略。他不止给我买瓜子,有空还帮我剥瓜子,一剥就是小半碗,看着我抓起一把扔嘴里,他就凑过来问,这样吃过瘾吗?
我嘴里嚼着瓜子含糊不清答应着说过瘾过瘾太过瘾了,黑猫就看着我乐。他说,我最喜欢看你吃瓜子了,看你吃得那么满足我就莫名其妙感觉高兴。
黑猫说,认识你以后,我的爱好就变了,变成给你买瓜子剥瓜子看你吃瓜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过程总是让我心里充满了欢喜。
结婚后,黑猫的这个爱好并没有中断,反而变本加厉帮助我放纵自己这个爱吃瓜子的不良习惯。
之所以说它是不良习惯,是因为很多人都告诉我,瓜子是不能这么吃的,那玩意本就是用来榨油的籽料,你吃那么多,不等于喝油吗?
这个说法听起来有点吓人,可我吃瓜子的时候,无论如何找不到喝油的那种感觉。所以那个说法每次都是左耳进去右耳就出来了,瓜子还是照吃不误。
婚后的黑猫,还增加了一个爱好,就是看我数钱。黑猫说,我喜欢挣了钱都交给你,然后看你数钱的样子,我期望挣多多的钱,数也数不清,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看你数钱,你高兴我更高兴。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不得要领,不知道自己数钱时候是什么样子。有一次黑猫又把挣的钱拿回来给我的时候,想起他说的这番话,我就专门到镜子前去数,点一下钞票抬头看一眼镜子,镜子里的我似在探寻什么又似乎有点迷茫,看了半天数了半天我依然还是不明所以。
黑猫看着我也很迷茫,他问我,你这是在干啥?还说,你这么数钱可就没看头了。
我问他,怎么数才算有看头?
黑猫说,你每次自然而然数钱的时候,眼睛眯缝起来,一副色迷迷的样子,顺着你那色色的眼神看过去,看到的就是钞票,想到这钞票是从我手里递给你的,我就感觉你那色迷迷的眼睛里,盯着的全是我,我心里就忍不住地开心。
切,我数钱的时候是色迷迷的?
又想了一下,色迷迷有啥不对?我的爱好虽然是吃瓜子,可是爱吃瓜子和爱钱这事并不矛盾,有钱不就可以买瓜子了么,而且想买多少买多少,这不是很正常嘛?
黑猫立现崇拜的神情说,老婆你说得太对了,钱是比瓜子好,要不然为嘛你吃瓜子时候从来就没有那个色迷迷的表情呢?说明这二者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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