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五年,在人山人海的机场行李传送带那儿,我看到了你。其实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并不太确定我看到的是不是你。
直到你转过身来,半是惊讶半是惊喜的看着我,静默了几秒,才带着试探的语气叫我:“安静?”
我怔怔的看着我眼前这个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的女子,这个穿着墨绿色亚麻裤子,头上披着阿拉伯女子的纱巾,扎着斜斜的麻花辫,看起来像是从《一千零一夜》里走出来的异国公主的女子。半晌才笑着点点头:“沈南,你回来了。”
隔着漫漫岁月,我们又隔着一张桌子坐在了彼此的对立面。时间跑得飞快,你还是宛如少女般意气风发,而我,早已在柴米油盐,人间烟火,饮食男女中被磨平了棱角。
隔了这么些年,我以为我大概也没有什么机会再见到你了。十九岁的那个夏天,我收到了你寄给我的明信片,背面你写的那句话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人生路漫漫,所有的相聚,都是因为昨日的萍散,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寻找最后的归宿。当时的我们还是彼此最亲近的姑娘,但冥冥之中我有一种预感,我与你迟早是会生疏的。
我与你的相识就像是所有文章里写烂的情节,高中新学期开学,我与你成为了同桌。相处几天,我与你并未说过话,因为当时的你看起来就像是典型的不良少女,打耳洞、染头发、穿超短裤,这些东西在当时的我们看来是多么的离经叛道。第一次与你说话,是在高一开学后的某一天数学课,你碰了碰我的手臂,咧着一口白花花的牙齿笑嘻嘻的问我:“安静,好无聊哟,咱俩下五子棋吧!”尽管时隔多年,但我仍敢肯定你当时用的是祈使句而不是问句,时隔多年我也没弄清楚为什么我一丝犹豫都没有的就真的陪你在课堂上下起了五子棋。我明明可以拒绝你,继续和你这个风评不佳的同学保持距离。
从我陪你下五子棋的那天开始,我们开始变得熟络起来,那天下午你甚至对我说:“安静,一起走吗?”我们第一次一起回家的路上,你踩着直排轮在我身边徐徐滑行,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的我那么紧张,连走路姿势都比平常笨拙,你和我说话时,我结结巴巴答非所问。我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笨的,可是为什么那天我的表现会那么差,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想明白,大概是因为在意吧。
高中三年我们算不上形影不离,因为一个礼拜你有三四天都不在学校,老师对此也视而不见。
高考志愿录取结果出来了,从那天开始我们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整天都在一起,你的志愿表上填的清一水儿的北京,而我选择了离家五十分钟的省会。
大学校园里的一切稀疏平常,就像过去一样。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只是,没有你的消息。直到十二月份下起大雪,我接到了一个来自陌生号码的电话,你的声音贴在我的耳边,你说:“安静,生日快乐。”有那么几秒,我反应不过来你是谁,那句“你是?”差点脱口而出。隔着电话,我们俩突然沉默起来,一种尴尬的气氛在我俩周围散开,不知怎的,我突然有落泪的冲动,突然感觉到时间的强大,让两个能叽叽喳喳说上一整天话的人无话可讲。
从那以后我又再次失去了你的消息,直到十九岁的那个夏天我收到了你的明信片。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早已退学,一边打工赚钱,一边周游世界,过着潇洒又随性的生活。而我眷恋故土,所以考大学的时候都不肯填省外的学校。而这一切,都是你不愿意要的,都是很早很早的时候就被你摒弃在你的世界之外的。
五年的时间,已经让熟悉的面目变得陌生,曾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熟络因为长久的分别而消失殆尽,这次见到你,我非常意外,尽管你一直嘻嘻哈哈跟我说话,我们甚至还约了改天吃饭,但我清楚地感觉到,少女时代的我们如今已经站在了河的两岸。
岁月漫漫,却也终须离散。可是,当你像一颗彩色的太阳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时,我的生命才迎来了春天抽出嫩绿的新芽。
春光那么好,南风温良,友谊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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