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日子依旧波澜不惊的向前飞奔,一转眼便已经变得物是人非。
外公病了。原先那个干练又健谈的外公不见了。他得了脑血栓,一开始靠药物勉勉强强的维持着正常生活,外公不愿意这样一天天的耗着,提出要做手术。谁知道手术之后,外公却再也回不到手术之前的样子了。
他变得相当的陌生,就像是熊孩子一样,到处惹事。他有的时候也能想起之前的事情,拉着我们问长问短,可是绝大多数时候根本不知道我们是谁。他会疯狂的吃东西,好像每天都吃不饱一样,每天必须有人看着他,不然他就会到处找东西吃,连降压药都不放过。有一次因为误食了降压药直接倒在了家里。
母亲来找我,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你外公的身体状况你也看到了,你外婆的年纪也大了,我们大人都忙,没有时间,你住到你外公外婆家照应一下吧。”
于是我草草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便兵荒马乱的搬到了外公家里。没有人挽留我,所有人都是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漠表情,看着我一个人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家,从城市西边搬到了城市东边。几十公里的距离,只弥漫着无穷无尽的冰冷和漫长。我下了出租车上,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只觉得空气里满是阴冷与潮湿。外公见我来了,似乎想和我说话,然而张着嘴憋了半天,才喊出我的名字:“初……初夏啊,你……你来了啊……吃……吃东西……”说罢便拿了一个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踉踉跄跄的朝我走过来,颤颤巍巍的把苹果往我手里塞。我愣了愣,看着衣服有些邋遢甚至已经有些异味的外公,站在原地盯着手里那个又大又圆的苹果,半天没有动弹。
外婆迎了出来,皱着眉头斜着眼睛看了我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初夏来了啊。”我抬起头看了看外婆:“嗯,是的,我妈让我住过来照应照应你们,您坐吧,别过来了。”我一边把自己的行李拖到房间里一边抬头说道。外婆早几年做过白内障的手术,然而手术效果并不好,她的眼睛现在只能看见微弱的光亮了。她连我什么样子站在那里都已经看不见了。
我打开行李,看着灰蒙蒙的屋子,听着外面外公扯着嗓子说话,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忽然觉得压抑的说不出话来。生活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我就像是一片孤零零的浮萍,害怕被吹走,害怕被淹没。我从一个家搬到另外一个家,从一个不欢迎我的家搬到一个看似需要我的家,生活好像只是变得更加艰难。然而我出来面对,别无他法。
我提起嘴角,打起精神,走了出去。外公看到我出来立刻堵住了我:“药……我的药……”我把药拿给他,他立刻颤抖着手从我这里把药瓶抢了过去,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倒出一把药在手心里,胡乱的往嘴里塞。
我吓坏了,一把拍掉了他的手:“你做什么?”
药片撒了一地。
外公一把推开我,冲我吼道:“药,……我的药,给我药……”
我震惊的看着他,我从来不知道外公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了这个地步。我扭头看了看外婆,外婆像是习以为常一样,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没有任何反应。尽管她可能什么都看不见。
我从药瓶里倒出两颗药喂外公吃了下去,然后好说歹说把外公外婆劝到卧室休息。我走出来看到满地狼藉的客厅,在原地站了很久,我觉得我应该要难过,可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平静的不像话,连一点点情绪波动都没有。我弯下腰把地上的药片一粒一粒捡起来,重新放进药瓶里。大家都不富裕,这种进口药根本就浪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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