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地暗下来了,在这个热带雨林的河谷里,这个依然浓密的雨林边缘.他准备偷越国境。沿着泥泞的小路,跌跌撞撞地走来。当看见边境线另一侧升起的袅袅炊烟时,他己经累的走不动了,于是便坐到山坡一棵倒木上面。这是一棵木棉树,显然是被雷击倒的,木棉树粗大笔直,如同一个死去巨人回归到母亲的怀抱,安静地躺在开满鲜花的地上。而对于山民来说,木棉树只有两个作用,一个是枝杈上的花絮可以当成枕头芯,另一个则是掏去芯当盛饭的桶。他把一个背包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放在朝阳的地方,掏出红塔山香烟,取出一支点燃后津津有味地吸起来。从1969年他来到云南的西双版纳至今,他已经有了30年的吸烟历史。一支烟吸完后紧接着他又点燃了一支,抬起他那张褐色的和这里山民没有什么两样的脸,所不同的是,他眼晴在这双在半垂的睫毛下闪出炯炯地磷火一般的光,时刻散出无边的杀气,就连胡须也清晰地竖立在嘴唇上面,在阳光的侧影下全身充满爆炸性的肌肉全部呈现开来。
假如不是有随时会发生危险的途中,它抽的应该是竹筒烟,竹筒烟是一种热带山民特有的吸烟工具,用一截茶杯粗细的竹子做成,一头留节;一头开口,中间装饰筒箍,在留节的那头钻上个小孔,安上一个铜质烟嘴,竹筒内灌上清水。抽的时候把烟丝揉成小球,塞进铜烟嘴,点燃后,几乎半张脸都放在烟筒里,烟雾经过水过滤,从嘴里进入肺部,置换掉身体的空气,整个人就变得愉快起来,轻松起来
他第一次看见这种炮筒般的东西是在昆明火车站。那是在七十年代,他以知识青年的身份离开了上海,胸前挂着毛主席的像章、捧着毛主席语录,登上了列车,在硬座凳上坐了3天,抵达了云南省会昆明。刚一出站,就看见一个满脸菜色的中年男子蹲在站台边抱着一支竹筒烟在抽。他好奇地凑上去,试了一口,尽管呛的他咳嗽不止,鼻涕、眼泪一块流,可还是用跟菜盘子一样大小的毛主席像章交换了那中年男子手中的竹烟筒。接下来又坐了3天的汽车,来到了西双板纳后,他发现亏大了,因为菜盘子那么大的毛主席像章可以置换10根竹烟筒。不过,他并不后悔,从16岁开始串联至今,他的人生就再也没有后悔这个词汇。
到山寨的一周后,他就和这里的男人们一样,身上永远带着三样东西,竹烟筒、酒筒和腰刀。这是一种刀身很窄的直刀,约有两尺多长。那酒筒类似于竹烟筒,只不过没有小烟嘴,竹筒开口处有一个木塞,以免在运动中让酒洒出来。
在热带雨林中,没有锋利无比的刀就像战场上的士兵没有枪一样,有了刀,遇到凶猛的野兽可以厮杀,没有路可以砍出一条通道,碰到悬崖或激流可以砍倒竹子或大树搭桥,至于烟和酒则是山民生活的必需品,他们可以没有女人,但不能没有烟和酒,也因而抽大烟在这里从来没有被杜绝过。
只是在这一次穿越边境的长途跋涉中,他只挂上了腰刀,没有带竹烟筒,也没有带酒筒。随时可能发生的搏斗,竹烟筒和酒筒会给他带了不便。但烟和酒既然已经成为他生活的组成部分,所以他的衣兜里放着卷烟和一个白银制作的扁酒壶就丝毫不奇怪了。
身后好像有什么响声,他不动声色,只是缓缓地把手伸进了腰里,那里有一只六四式手枪,弹仓里压满了子弹。在面临某种危险的时候,手枪显然比腰刀更起作用。
仅仅用了一秒钟的时间,他完成了一下若干动作,拔出枪来,搬开保险,子弹上膛,身子跃起,空中转体,隐身树后。
从他这一系列动作不难看出,他不但训练有素,而且有着丰富的丛林作战经验,这绝非一个知识青年经历所能做到的。
显然他早已不是知识青年了,知识青年在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一个时间的概念,或者是一个空间的概念,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在茫茫的空间黑洞里,知识青年这个字眼极其自然地消失了,剩下的只是虚幻的梦,还有永远无法了断的责任。
他认为,虚幻的梦是无知少年的产物,无法了断的责任属于一个男人,这都和知识青年无关。
他眯着眼,冷冷地观察着四周,到处都是绿色,草、树、竹、藤,甚至连露水和透过的树叶缝隙的阳光都是绿色,他竖起耳朵,镇定地倾听着八方,溪水流淌的声音,树叶抖动的声音,昆虫交配的声音,露水滴落的声音,雾气升腾的声音,竹子生长的声音,大自然的声音在这里交汇。
他看见了不是绿色的东西,听到了不属于大自然的动静,那当然是人的踪迹,人的声音。似乎有人在跟踪着他,而他并不想让危险降临到身上,因而他拿起背包,狐狸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去。
在热带雨林的边缘,他看见了方尖碑,它庄严地耸立在一条泥泞的田埂上。
这就是碑界,这块由水泥浇铸出来的东西包含了太多的象征意义,它的表意是标志着两个主权国家的国土界线,也标志着文化、历史、道德、伦理制度,甚至民族的分割也从这里开始。
他偷越过境线的理由非常简单,因为当时的人民公社革委会要把他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抓起来,据说那个和他乘坐同一辆车来到边陲古镇的上海家伙,信誓旦旦地要枪毙他。而那家伙之所以能够成为公社革委会副主任,除了因为会使用当时男人们不屑于去学的缝纫机外,主要是娶了一个山民的女儿当老婆。
这个山民并不是豪爽的土生土长土着人,而是40年代从四川逃难至此定居的汉人,关于他为什么逃难的说法有多种,最初是私奔,而他是确实带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四川女人,后来是恶霸强占他心爱的女人,再后来是他杀了恶霸。再后来又是他带着山民,砸死了两个逃到山里因为饥饿抢了山民口粮的国民党散兵。随着他的说法的每一次改变,他在山寨里的社会地位也就提高了一步,最终由落魄的盲流成为了人民公社委员会的委员。
会用缝纫机的上海知青就是泡上了这个山民的女儿。而在嫁给上海知青之前,那个长得不算奇丑无比的女孩子居然在性观念很原始,也就是很开放的山寨里没有被任何一个男孩用毛毯搂到竹林里去过。因为据说她太会算计,太会算计的女人在山寨里引不起男人兴趣的。很精明的而且更会算计的上海知青轻易就获取了这个女孩的芳心,于是也获得了相应的回报,那就是当上了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兼知青办主任,掌握了几乎山寨三百多人,北京、上海、天津、湖北知青的命运。实际上他在女人这个问题上也没有吃亏,因为起码有20多个女青年是跟他上了床之后才得以被招工、回城和上大学的。
这个上海知青本身对他其实也并没有刻骨仇恨,但为了表示具有强烈的阶级斗争意识,才会上纲上线,把他的一句实话实说当成反革命言行,并称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其实,除了当官以外,他并没有引起什么民愤,因为他所说的那些话在很多人,尤其是山民们心中蓄绕许久了。事隔多年,他依然清晰地记得他是在什么场合说出的什么话。
当时,由于唯一的女老师生孩子,生产队长就让他在山寨的小学里当带课老师。所谓的小学,就是把一个废弃的牛棚填上新土,顶上加些茅草,然后钉上几排木桩,木桩上铺上竹排当课桌,小凳则由大小不一的孩子们自带。
看着破陋的所谓教室和那些面带菜色的孩子们,他自然而然地在上课时说了不合时宜的话:你们为什么这么穷?为什么不能和城里的孩子们一样有宽畅明亮的教室?为什么一生下来就注定一辈子只能当农民?为什么祖祖辈辈属于你们的山林却被别人给砍伐了?为什么没有人代表你们发表意见…… 。
他并不是热衷于政治的人,这些为什么其实仅仅是他自己的疑惑,如同在1967年上海那个多雨的夏季,他用大字报的形式发出了16岁孩子对社会的诘问:为什么在我们学习知识的年纪不去掌握知识而去到处串联?为什么…...等等的为什么换来了一场狠狠地批斗。而他1972年在边陲古寨中表达出来的意识却没有被执政者忽视,于是他被关押起来,也于是他从关押他的马厩中逃到了原始森林。和他同来的上海知青带着几十个扛着半自动步枪的民兵上山围捕他并宣称可以格杀勿论的时候,他只得越过边境,逃向一个未知的土地。
把脚迈出国境线之前,他也曾经驻足在界碑边许久、许久,那是一块矗立在弯弯的小溪边的水泥构件,一边刻着汉文中国两字,一边刻着缅文缅甸字样。此时此刻,他不知道,他一旦把这块水泥构件甩在身后,是否还能再回来?
有一条蛇,一条满身花纹;通体的绿和周围灌木丛的绿色浑然一体,如果不是瑟瑟地发出声息,叫人很难察觉它的存在。这时它把舌头一吐再一伸;两只眼睁睁盯住他,并快速地向他袭击,他愤怒地抽出腰刀,狠狠地落下。毒蛇成为两半,前半截在缅甸,后半截在中国。
围捕他的民兵的手电筒发出的惨淡光亮如同坟场上的鬼火,在躁动不安的夜幕里上下跳越,有人如赶山的猎手一样大声吆喝着,惊出了几只山鸡和一对野合的青年男女,幸好这对男女不是知青,否则等待他们的命运是被一丝不挂地绑山民祭嗣鬼神的空场上批判,有时变态的领导还会让他们表演是怎样偷情的。
他由于不能忍受被抓住后所必定遭遇的污辱和不经审判的死刑,因而在黎明前跨越了边境线,成了当时众多叛国者中的一个。
他很清楚他绝不是此地第一个偷越国境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偷越国境人谁都有相当充分的理由,有为爱情而私奔的,有为自由而逃跑的,有为政治而出走的,也有为民族利益而参加缅共游击队的也有为发财而去走私的。
他和他们不一样,他是为了人格和尊严,那就是背井离乡,在异国的土地上饱尝思乡的痛苦。
再一次看见这界碑并没有太久;8年之后,他以商人的身份回来,带着成筐的手表、成捆的布匹、成麻袋尼龙胸罩赶着马帮,无所顾忌地跨越了边境线。这时,上海知青已成为了被人同情的囚徒,通缉他的文件已经作废,上山下乡已成为历史,知识青年已成为过去。
而这一次,在离知天命不太遥远的时候,他还是以商人的身份在边境线上,但没有兴师动众,因为他所携带商品让他只能无声无息地穿越国境。
夕阳笼罩着边境线两侧的水田和竹林,一条温柔的河水在弯弯曲曲的流淌着,里面有几个傣族妇女在沐浴。
她们已经不年轻了,从那下垂的乳房和发皱的皮肤就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年轻的妇女不再在光天化日下沐浴,她们那古老而美丽的传统被所谓现代的文明所颠覆,而进行这种颠覆的不是这些妇女本身,却是被汉化了的男人。那种把女人当成私有财产的男人们不愿意让外民族的男人欣赏应该只属于自己的东西,因而为她们设立了浴室,使她们从自然中回到了密室。
, 但是,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背弃了这种约束,她裸体在大自然中,被密密实实地热带丛林环绕着的山泉,露天沐浴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因为她认为这种表现才是真正现代意识的体现。
他在她身边驻足。
那个女人看着他、从水中向他走向来 。
看着她美丽的面孔和美妙的身体,他相信,这个女人若是在北京电影学院学习四年,肯定能够成为明星。
她绝不需要像现代城里的女人们那样疯狂减肥,因为她的苗条和美丽会令她的同性们感到无地自容。
她是他的情人,一个跟他已经有了5年关系的漂亮女人,她是在缅甸的咖啡馆里认识他的,当时他和一个缅商在谈生意,却见她身着一袭黑色丝质长裙很飘逸地走了进来,一张难以描绘其风韵的鹅蛋脸上,镶嵌两只乌黑地眼睛,两道眉毛细细弯弯;纯净的犹如画就的一般;鼻子小巧挺秀;一张妩媚微微上翘的嘴;粉红湿润得使人想上去亲吻。于是,他的眼睛亮了,是那种雄兽发情时看到雌兽时才会发出的地目光。他知道他即使马上放弃谈判的生意也要得到她,就像大地得到了雨水;大海得到了江河那样的自然,而且果然,他得到了她。从她的心到她的身,从白天的温柔,到晚上的热烈。一切都简单的自然,因为当她看到他的同时,也发出了如同雌兽发情时看见雄性才有目光。
常年在深山老林里生活的男女不需要谈情说爱,他们用眼光、用气味、用肢体就完全可以表达城里人用复杂的语言才能完成的爱慕和一见钟情,这更符合人的本性。
她确实是这里山民的后代,中国境内一座山寨小学的老师,准确地说,她竟然是那个把他逼出国门的上海知青的女儿,但她一开始并不知道他和她父亲的恩恩怨怨,有一些历史会有意地被人们忘却和刻意地让其失传。
很轻易地跨过国境线,他和他的女人走进了被香蕉林环绕的小镇,她在河水里洗浴是为了迎接他的到来,他在3小时以前电话就告诉她,他要过境的消息。
这次他带给她的礼物是一个玻璃种的翡翠玉坠,而她回报他的是她的身体,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成熟到了极点的身体,而且就在小溪边的夹竹桃丛林,沐浴着满天的晚霞,他们缠绵的肆无忌惮,狂烈得忘乎所以,因为她知道她喜欢这种在荒野中的做爱,而一旦进入了宾馆他反倒兴趣索然。
在这个美丽的女人之前,他还有一个女人。那是他逃出国境初始,惶惶不可终日,躲在一片原始雨林中,过着半是野人般的日子。后来,在感觉到不会有人越境来抓捕的时候;他搭建起了草棚;防火烧荒,为了生存得像人一样老老实实的种地,几年后一个同样越境的四川知青,流落至此。因为同样的命运他接纳了她,她也像是遇到洪水后的溺水者捞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委身于他,她并不漂亮,瘦小且黑,漂亮的女人一般不会有她这样的命运,但她有着四川女人的丰满和热情,而在第一个夜晚,当她钻进来他的怀抱时;让他感受到她赤裸滑腻的身体时,他没有理由推开她,当他发现她还是处女的时候;他觉得今后的日子对他并不是仅仅地活着了。
几十亩山地的收获能让他们果腹,而这是他所不甘心的,假如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他无所抱怨,但他已经被贫下中农甚至祖国遗弃还只是勉强活着就是委屈自己了,还假如他是单身一个,也会无所谓,但他有了女人,就有责任让这个女人过的更好一点,于是,他弃农经商,把当时中国缺少的布匹、手表、化妆品贩卖到边境。这种行当不是从他开始也不会到他结束。
当赚钱和为此改变生活质量成为他的目的以后,他发现所有走私的货物利很薄,每次只有一两百元的收入,尽管这与中国山民一年的劳动所得相近,可他还是渴望有更丰富的利润,因而,他想起了大烟,想起了这种东西在中国云南山林的广阔市场
。
上个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1千块钱人民币可以在缅甸和泰国的交界处购买1公斤大烟,到了云南边境,就可以买到5千元,利润远远地超过了布匹;手表和化妆品,既然都是走私,为什么不捡着更赚钱的干呢
实际上,并没有像传说那样危险,他把3公斤大烟放在竹筒里;挂在腰间,很容易就过了边境线。
他倾其所有,只有3千元,他没有改变自己的容貌,在边境线上也没有人能够认识他3千元在当时属于大款了犹如21世纪初期中国的千万富翁。
大烟出手更不难,想拥有几两这种东西的山民太多了,3公斤还不够一个寨子烟民一个月的消费量,他没去县城,就在小镇上以每公斤4千元的价格批发出去。虽然以县城每公斤少赚1千元,可还是净赚9千元。在1978年的时候9千元在上海可以有一套很像样两百平米以上的楼房,是一个厅局级干部5年的收入,是一个大学生20年的收入,还可以买十万盒中华烟或1千多瓶茅台酒。但他的女人没有能够享受到发财的快乐,在他揣着1万多块钱回到自己的草棚时,他发现她已经死掉了,同时死掉的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是上山掰玉米失足滚了下来,撞到一个半截枯木上,当她拼着最后一口气爬回草棚时,下身涌出的鲜血已经淹没了她。他已无法分辨那是人还是一堆粪土,无数的蚂蝗和苍蝇形成了一座座黄色的,黑色的山丘,夕阳照在上面,正发出绿绿的光。他呆呆地看着,从此,他再也不会让自己身边长久地有女人,他无法为她负责,假如一个男人不能够为一个女人的幸福和安全负责的话,他有什么理由拥有女人呢
当然,这不影响他偶然的爱和经常地做爱,在大山林里,在山寨里,在小镇上,爱和做爱比当时的大城市要容易的多, 也道德的多。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又来到了中缅边境的一座叫打洛的小镇。小镇的街道两侧开满了红色花朵的凤凰树,树的后面就是商店、饭馆、咖啡厅、歌舞厅、酒吧、网吧、发廊、街道的尽头是一座木结构的寺庙,里面的香火缭绕,那都是白天佛教徒们磕头时点燃的,这里信佛的人比任何地方都多。
他和她走进了一家咖啡厅,坐到了临窗的地方,要了两杯当地产的咖啡,休息着因为疯狂发泄而已经筋疲力尽的身体。
她依然是情意绵绵地凝视着他,而他已收敛起对女人的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窗外。不出所料,在对面的遮阳棚下的冷饮摊前,一个干瘦的汉子正鬼鬼祟祟地向他这边张望,也就是这个人一直跟踪着他,从边境线的那面到了这面。
值得让人长途跋涉跟踪的货应该是有相当价值的,从缅甸到中国体积不大,重量不多又很昂贵的货物只有两种,一是满绿色的玻璃种缅玉,俗称翡翠,自古黄金有价玉无价,近代以后翡翠乃玉中之王,若是高翠,在国际市场上每公年可以高达数百或上千万元,但这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有人一辈子倒腾翡翠,也不见得能得到过一块高翠。另一种是海洛因,能达到四个9纯度的在香港市场上每公斤也在好几百万以上,只要有胆量在缅甸很容易就可以到手。
他背包里的货物是后着, 海洛因3.5公斤,这是值得打劫的重量了。
冷饭摊前的汉子搂住了一个站街的少女。当然,干瘦汉子并不是急于要发泄性欲,只不过是找个女人作掩护,以免让所监视的对象注意到他并产生怀疑,搂着女人的男人在这个世纪才是正常的,不足为奇,因为这种靠出卖身体的女人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里都能找到。
他冷笑了一声,给对面的女人使了个眼色,站起来,似乎要上厕所,大摇大摆地从咖啡厅的后门走了出去,对这一条街的每一家店铺,他却像对自己家一样了解,他相信,现在既使有十几个警察把这咖啡厅包围,也不一定能抓获他。
他对大烟的了解是从书本上和电影中,他第一次看到满山的罂粟时,被感动了,那是在一个山谷中,四面山峰上是密密实实的原始森林,由如一道起伏的城墙形成了一座城堡,原始森林下面所有的山坡上全是那种半米多高的草本植物,正值开花时节,红色的花朵染红了视线所及的一切土地,好像是1966年8月的一天北京天安门广场上红旗和红袖章组成的红色海洋。他步行串联时到过陕北看见被唱烂了的山丹丹花在黄土地上盛开,也看见过江西的红杜鹃在山崖上怒放,还看见过云南的杜鹃花和凤凰花绽放,但是没有一种花能够和他此时此刻看见的罂粟花相比,这种花红得像刚刚从肉体中淌出的鲜血,鲜艳地像刚刚从大海中露头的朝阳。
他想起了上学时一篇教科书中的文章,那文章描述了一个英雄之死,并说这英雄的每一滴鲜血落到地下就变成了一朵红色花朵,这朵花就是罂粟花。因而,他想落泪。
当然,生活还告诉他了一个这样的常识,最美丽的东西往往都是最毒的东西,这包括最美丽女人,最美丽的理想,最美丽的语言。罂粟花是美丽的,而它的果实则是可以让人走向深渊的东西,大烟就是最初级的产品。
他真正了解这种东西是当知青时山寨里一个老阿爸在他肚子疼时给他吃了一小块,他的肚子很快就不疼了,而且精神焕发。在缺医少药的边远山林中,植物就是最好的疾病防治品,藤子、树皮、树根、草叶、花朵、果实,都是可以对某些疾病有显著治疗作用的。山民们能够长久的在环境的区域里生存下来,这些植物是不可或缺的。
罂粟也是植物
后来他还知道,几十年来,山民们从来没有戒掉过抽大烟,每天抽一点点,不仅仅是能够获取少许的快感,关键是可以使精力充沛,因而那种黑乎乎的块状物在相当大的范围内是绝对有销路的。
他不知道要是没有遇见那个国民党李少校,是不是金三角地区的大毒枭就会是他,而不是从那个从四川跑了来的小他一辈的家伙,这家伙曾经传说也是知青,当过缅共,在大毒枭坤沙金盆洗手之后迅速取代了其位置,成为了金三角地区的毒品老大。若干年后,他知道了大烟进行深加工后的结晶俗称海洛因更能赚钱后,便准备购买以获取更高的利润时,在金三角地区碰到了李少校。李少校也是叛国者,也是为了活命而叛国的。1950年的时候,他带着一千多弟兄冲破解放军的包围,越过边境线,进入了缅甸的深山老林并定居下来。
他本来以为60多岁的老人是一个大毒枭,便可以直截了当地要和他进行交易,可没想到老人把他带到了一个有持枪壮汉站岗的竹楼前,让他观看里面关着的三十多个男女,这使他的灵魂受到了震撼。
里面的男女老少,有的在吐白沫,有的在浑身颤抖,有的缩成一团,有的在歇斯底里。一个年轻的女人赤裸着,捧着已经不丰满的乳房诱惑着岗哨,,希望得到一口白粉;一个少年用竹片划破自己的手腕,嚎叫着没有白粉宁可死去;一个老人跪在地下连连磕头,苦苦地哀求给他一颗装上白粉的香烟;一个汉子鼻涕眼泪流成一片,将头撞向围栏的木桩……...。
老人告诉他这些都是吸毒者,老人还告诉他,自己的确曾经贩卖过毒品,也曾经大面积种植过罂粟,为了筹集军款,购买美国军火,向边境一带进功。但最终自己良心受不了进攻内地的计划成为泡影,因而便放弃制毒贩毒,放弃了重返内地的希望。带着上千号弟兄和他们的家属以种稙农作物及砍伐树木为生,同时做些翡翠生意,为了让后代们知晓毒品的罪恶,开办了这个简陋的戒毒所,不用任何药物,就是凭长期地不让他们接触毒品,凭他们的毅力来完成。
看到这些彻底失去做人尊严的吸毒者,他恐惧了,为了自己以前的罪恶恐惧。于是,他告别了李少校,也告别了毒品生意。
他回到了自己当年插队的地方,中缅边境的一个小山寨。寨子里没有实质性的变化,竹楼还是那些竹楼;包谷地还是那些包谷地;土路还是土路;木犁还是那样的木犁;酒依然是全寨子男人围在一堆篝火边喝;竹筒烟依然是蹲在山坡上传来传去的抽;爱依然是那样的谈;吹着竹箫;唱着山歌;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搂进夹竹桃丛中,死依然是那样的死;把尸体扔进小溪;小溪会并入大海。还有学校跟20年前一样破烂的如同山林中被雷劈倒得朽木;毅然地没有围墙;没有电灯;没有课桌,更谈不上什么教学仪器。
不,也有变化,几根电线拉进了寨子,竹楼里除了电灯还多了电视机、录音机和影碟机、盗版碟片堆放在床头上。只在肩上吊两跟细带的紧身衣也穿在了女孩子的身上,小伙子们耳朵插上了耳机听起P3,中年妇女也用胸罩兜起了下垂的乳房,老头子也到县城装起上了假牙。那个上海知青得了肝癌死在了监狱里,他的老婆瘫痪在床;步枪也被没收了,只剩下使用了几十年的一把老火药枪,其实一百里外的山林中也打不到什么像样的猎物了。大烟很少有人抽了,代之的是海洛因…….。
对于他的归来没人感到惊讶,寨子里对生活中发生的一切都已麻木,几十年以来,这个祖先曾充满了激情的部落变的死气沉沉。
他不需要向他们解释什么,他能活着回来就说明了一切。于是,他有酒喝、有烟抽、有女人向他展示魅力。他大腕地喝酒、大口地吸烟、但他不再接受女人。直到他遇到了她;这个上海知青的女儿,这个让他常常沉溺在肉体快感女人,她陪他一块喝酒、一起抽烟、陪着他渡过了一个又一个充满激情不眠之夜。而对于他比她年长20岁,他和她的父亲曾经是同辈甚至相互还有过仇恨,山民们并不以为然,准确说,叫不足为奇,他们认为酒、烟、女人、时间可以化解一切,他们是宽容的民族。
黎明时分,他再一次站在了曾经给他带来灾难的学校前,看着几十个孩子挤在依然破旧的竹楼里,听老师在朗读课文。
老师是个女的,是个既年轻又美丽的女人,她穿着传统的民族服装,短短的上衣、红红的筒裙、布料都是原始手工编织出来的,上面有着神秘的图案,银圈套在她长长地脖颈上,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她深深的乳沟,耳朵上的银质耳环如同两片叶子,几乎垂到了肩头,手腕和脖子上的层层银环随着她轻缓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是他的情人,也是寨子里唯一的小学老师。她一定是刻意把自己装扮成这样的,因为即使是山寨里真正居民不到逢年过节的时候,也不会再穿起传统服饰,外在的本地文化正在被时尚所侵蚀,剩下的只是内在的性格,这种融化在血液里的东西永远不会消失。
他知道她在诱惑他,用野性的美来使他对她更加倾心,他的确也被她诱惑了,他还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地倾心过,但他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某种冲动。平静地计算下列数字,平整5亩山地需要5万元;建造4000亩教学楼需要30万元;100套课桌椅需要2万元;电化教学需要15万元;图书室里至少5000册图书需要8万元;一栋老师的竹楼办公室兼宿舍需要10万元;总共70万元。70万元 能够建造一所像模像样的山寨小学,这样的山寨小学在方圆几十里内是独一无二的。
修建一所现代化的小学是她向他提出的要求,几年来,她没有向他提出任何物质上的要求,而从跟他以后,她在没有任何男人,他回到中国两天三天,她就像蜜月中的新娘陪伴着他,他离开的几个月,她就如同海誓山盟的情人默默地等他几个月。以前的男人,包括她第一次委身的男人都被她彻底抛弃了,新的追求者,那怕比他更优秀她也置之不理。
他把这理解为爱,尽管几年来,他从没有向他说过我“我爱你”,甚至在他们狂烈地纠缠在一起,恨不得将自己容化在对方的肉体中时,他也只是野兽般地嚎叫,她也只是死亡般地呻吟。爱其实不需要语言,“我爱你”三个字是最廉价最俗不可耐的。他轻易地答应了她为山寨修一所小学的要求,这也是他的梦,不是儿时的梦,不是青春的梦,而是一个成熟男人的梦。成熟男人的梦一般不会太多,因而这梦一定要变为真实才不会使人生遗憾。
他从不觉得欠山寨什么,更不觉得欠山里的贫下中农什么,他要为山寨建造一所小学,不是为了补偿,仅仅是处于良心,是出于他曾站在当做学校的牛棚里说过的话,因为那些话他被当成了反革命,并不得不亡命天涯,在异国他乡生活了二十多年。他不想让当年的诘问和疑惑继续在山寨的下一代甚至再下一代的灵魂里强烈地出现,这种诘问和疑惑太沉重,沉重到凡是有良心的中国人都不能承受的程度,而恰恰他的良心还在!
也许他应该早些回来为山寨建造小学,以使良心负担获得解脱,但头几年他不敢回来,那是他的罪名依然成立,他回来叫自投罗网;后来他的罪名随着时代的变迁而自动消失了,然而他没有经济能力建造一所他想象的显得很小学。这一次他把多年来的积蓄全部购买了海洛因,35万元,3.5公斤。
他准备用贩卖毒品的所有利润为当年插队的山寨小学建造一所现代化的小学!
他还有一个愿望,就是用购买毒品的本钱,也就是他多年来的积蓄在山寨向阳的山坡上盖一座属于自己的竹楼,外观是原始状态的,而里面全部现代化装修,他将在现代化的小学里和她共同教授孩子们,并在这座竹楼里和她共同生活养育后代。他不愿意再漂泊境外,他要考虑颐养天年的问题了。
实现这两个愿望或者叫梦想的先决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安全地把3.5公斤海洛因贩卖出去!
他和她平静地躺在热呼呼的红土地上,沐浴着阳光,他们没有做爱,有时候在自然状态静静地感受着自然,感受着对方的存在,比做爱更享受、更惬意、做爱的欢娱是短暂的,厮守的幸福才是长久的。
有蚂蚁爬过来,是那种一碰就会喷出白丝的大蚂蚁,有山螞蝗爬过来,是那种不吸饱了血绝不罢休的山螞蝗,有野蜂飞过来了,是那种可以把人的脸蜇成像发起来的大面包,若是在夜晚,一定还会有萤火虫飞过来,有蛐蛐跳过来。
他和她并不躲避这些小生物,因为这些生物不足以夺取他们的生命,他们在等待着更凶猛的动物出现。
他抱住了她,因为他听到了那更凶猛动物的脚步声,这脚步有如豹子般地轻盈,有如豺狼般的凶恶,有如狐狸般的狡猾,有如毒蛇般的诡诈。他抱住她,在她急促的喘息声中,在她坦露出山峰般高耸的胸膛时,凶猛的动物终于现身了。那是人,一个干瘦的汉子和一个粗壮的男人,加上他们手上的武器,比任和世上以知的动物都更凶猛,更残忍。
他并不奇怪为什么在边境线那边他们迟迟不动手,是因为他们不想承担携带毒品越境的风险,虽然跨过边境线并不艰难,尤其是不经过海关或哨卡,而是从河沟、田埂、村落、深山进入中国,几乎不会被拦截,然而,这绝不代表中国警方丧失了警觉,那些轻而易举地跨越边境的人是因为中国警方认为他们不值得拦截和抓捕,而一旦真有成公斤携带毒品过境的人,那中国警方的枪口和手铐随时在等待着他们。
他们免除了自己的风险,同时也免除了购买毒品的成本,这风险和成本由他来承担,他们只需要在中国某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把他干掉就行了。
此时、此刻和此地就是绝佳的机会,于是他们出现了。
他们拿着手枪,不知到是五四手枪还是六四手枪,只是体积很小,便于携带。说到手枪,在边境线上只要想买,价钱给地合适都可以成交。这里不乏做手枪生意的贩子和加工手枪的作坊。
对方端着手枪,不需要对话,不需要像国产影片那样调侃和逗贫,只需要扣动扳机。两声枪响,两颗子弹飞出,枪口喷出的硝烟一定灼伤了她的胸部,她没有尖叫,只是凄惨地哼了一声,从他的身上滑了下去。
粗壮汉子的额头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如同古代神话中的二郎神睁开了第三只眼,干瘦汉子的胸膛上也开了一个黑洞。两个人都奇形怪状的扭动起来,像是蟒蛇,更像是迪斯科舞厅里张牙舞爪的蹦迪者,这仅仅持续了5秒钟,两个人似乎商量好了似的,一同向后仰面朝天地倒下去。
按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千古规律,他们把命丧在了抢劫几乎成功的一瞬间,在弱肉强食的现实世界中,本应为应该强食的他们成为弱肉。
他站起来,也顺势拉起了她,然后漫不经心地走到两具尸体旁,搜查了他们身上,除了几千元现金外,再没有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
他放心了,他们不是缅甸警方,因为缅甸警方不会跟踪过境,他们也不会是中国警方,因为中国警方不会摆出一副无声无息击毙嫌疑人的态势,他的推断是正确的,他们只能是一个小贩毒团伙,甚至就是练单的个体毒贩。
他不需要防范山寨里的人听到枪声会来围剿,因为这里离山寨5里路之遥,枪声不会传的那么远。何况,即使听到了枪声,山寨里的山民也不会大惊小怪,赶山的猎人经常会在大白天就向偶然发现的猎物开枪射击的,山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之所以用她来做掩护,来到远离山寨的地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跟踪他几天了的人,认为动手的时机到了,当然,结果是他们送死的时间到了。他安顿好她,以步行的方式走到了古城,这使他免除了很多危险。步行当然艰难,峡谷、险滩、峭壁、丛林每一处都会让一般人望而却步,因为他们没有穿越这些地理环境的能力,而他有,他更觉得自然界的危险再大,比起人类社会的危险也是小巫见大巫,他对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氛围都有着太深刻的了解。
5天的时间,他从山寨走到了古城,住进了一个家庭旅馆,不豪华,但很舒适,除了供应饭菜,还提供四川口音的小姐陪睡,他的胃口很好,风餐露宿了5天没有人会胃口不好,他也需要放纵一下肉体,但是他拒绝了,为了安全起见他独自一人睡了一大觉,睡醒后已是傍晚时分,他提着背包上了街,背包里装了足够被中国法律判刑3次死`刑的3.5公斤海洛因。将3.5公斤毒品出手并不复杂,更不像报告文学中描写的那样惊心动魄,其实,找好买家就跟买一块缅玉或买卖几万美元现钞差不多。在缅甸购买毒品时卖家就告诉了他收购此类商品的地点和买主,还叮嘱他最好分成0.5公斤分次出售,这样容易当场交易,终究百万以上现金对于小地方的毒贩是一笔不是随时可以拿出来的巨款。
在外国人聚集的咖啡厅、酒吧、桑拿、古董店里没有欺诈,盗亦有道,很顺利、很便宜地出售了所有货物,轻而易举地收到了120万元。
70万元足可以建造一所小学了,另外30万元更足以在山寨盖起一栋比当年土司居住的还漂亮气派的竹楼,剩下20万元当成生活费,以山寨的生活水准,能够让她衣食无忧地生活到晚年。
他赶快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并把钱打入她留给他的账户,他要再回到边境的另一侧,把自己的生意做个最后处理和一些多年的老朋友告别一下,两三个月以后再回来,最终归来,叶落归根地归来。到那时,他期望的学校已经屹立在山坡上,他们的漂亮竹楼新居已经落成,他将和她一同教授山寨里的孩子们,他将和她一同生活到老,养育自己的后代。她告诉他,只要钱一进帐户,她立刻就组织施工,她还告诉他,家的蓝图在她的心里孕育得太久、太久了。
他驻足在界碑前中国的一侧,夕阳又在西下,以往,他从这里通过的时候,或是无动于衷,或是漫不经心,可这次,他有些激动,有些感慨,有些怅然,有些思索,这是人生又一次要发生巨变前的必然心情。
前面是稻田,再前面是黑压压的热带雨林,后面是竹林,再后面是橡胶园,小路和平时一样静悄悄地,没有什么不正常。
但他还是感到了危险,因为一群受惊的小鸟骤然腾空,它们显然是被什么惊扰,在家园的上空悲愤繚绕。
来不及观察,枪声即起,子弹从他的背后飞来,很准确地射入他的脊骨的左侧,说明猎杀者有充分的时间瞄准。顿时,他的心脏部位迸发出红色的花朵,有如罂粟在绽放。他倒在了界碑上,任凭鲜血在冰冷的水泥块上流淌,这时,他慢慢地抬眼,好像看见她缓缓地像他走来,穿着一件裹得紧紧地白色长袍,只露出她的优美脖子和一部分肩膀,袖子完全遮住了她的胳膊,衣褶遮住了她的脚。她浑身哆嗦着,身子摇摇恍恍,像一只凤尾草随风摇曳。散开的长发披在她没有血色的脸上;苍白的脸如同她身上穿着的长袍,这种苍白仿佛是笼罩在黑夜的幕布。接着,她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影子,一个好像从坟墓里出来影子,向他扑过来……。他成了一具尸体。
出卖他的是她,那个方圆几百里内都可以被称作最美丽的女人,那个上海知青的女儿。她从她的父亲那里继承了出卖的基因,在确认银行账户已经打入了120万元现金后,花两万元雇一个杀手杀死了他,这个杀手她不认识,只是向中介机构交付了费用,并向其提供他的照片和必经的线路就足以了。在边境那侧的这个机构可以代理任和事物,从咨询到顾问、从追债到走私、从绑架到杀人,也为中国警方秘密抓获过潜逃的贪官。
他忘记了最美丽的也是最恶毒的基本常识,上海知青的女儿是最美丽女人,那最美丽的罂粟也是最毒的。包括他那最美丽的理想,最终是不是也是恶果。
不会有人追查她没有用那钱修建学校和盖竹楼,她走了,带着这笔巨款走了,永远地离开了中缅边境,永远地离开了将注定永远贫困的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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