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结束了。
这个长夜过去就是新的一年。
一束光打在舞台左侧的女孩身上,她正匆匆忙忙打包行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格瑞亚慌忙将行李藏起来。来者是维克托,格瑞亚的男友。在桌旁坐定后格瑞亚发现维克托将一个礼物盒子捏在身后,青年维克托被发觉后羞涩地拿出礼盒。女主角打开后是一双白色的鞋子,她的欣喜溢于言表。作为回礼格瑞亚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也拿出来——一条领带,给维克托佩戴上。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打领带。”维克托说。“快,格瑞亚,我们快去吧,时间快到了。”维克托催促着。
格瑞亚去换衣服,维克托疲惫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准备就绪的格瑞亚发现维克托睡得很沉,随手将外套拿下来披在他肩上,突然一个小盒子从口袋里掉出来。
“格瑞亚,嫁给我吧。”格瑞亚打开盒子,看到了里面的话,和一枚戒指。
这时维克托醒了,她慌忙将盒子放在地上。
窗外烟花声阵阵,新年已经来了。
“我怎么睡得这么死?”维克托责怪自己。
“你睡得像个孩子。”格瑞亚安慰道。
“明明睡得像头猪。”维克托辩解道。“我们快去吧,现在还来得及。”
“我们在家里喝红酒吧。”格瑞亚坚持留在家里。
维克托拗不过她,只好在家中喝酒。正起兴时,维克托发现戒指不见了,遂慌乱了手脚。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格瑞亚拿起戒指盒子。
“怎么在你这里?”维克托又惊又喜。“嫁给我吧,格瑞亚。”
“不,我不能。”格瑞亚难过的拒绝,“你难道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吗?”
“听到什么?新闻吗?”维克托一脸疑惑。
“颁布了一条新的法令。”格瑞亚平静地说。
“好事情。”
“你是俄罗斯人,我是波兰人,我是外国人。我们不能结婚!”格瑞亚有点情绪失控。
“那就让我们向法律证明我们多么相爱,法律会为我们作出特例的。”维克托激动地说。
格瑞亚有点失落,“从1月1日起,也就是今天,法律就生效了。”她低下了头,又抬起头看着维克托,“我已经买了明天的火车票,天一亮就回华沙。”
“不!格瑞亚!你留下!我爱你!”维克托高声说道。
格瑞亚转身拿出行李准备离开。两人深深相拥后,格瑞亚还是离开了。
十五年过去了,二人再次相见是在华沙,此时格瑞亚成为华沙家喻户晓的歌唱家,而维克托也成为一个初露锋芒的学者。相互打谈后得知二人均已婚配。维克托变得谨慎,倒是格瑞亚变得勇敢和主动起来。
“我不能忘记你。每次站在台上我总觉得四排六座那个人就是你。我产生了这样的幻觉。”格瑞亚说道,“以前你总说我懦弱,现在你却变得懦弱。维克托,让我们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维克托站起来又坐下去,“我不能,格瑞亚。我不是一个人在这里。”
“他们不会注意到你的。”
“不,他们会的。而且你要如何面对你的丈夫?”维克托克制地说道。
格瑞亚又生气又难过地转身离开了。
再见已是又一个十五年后。维克托成为一名知名院士,格瑞亚成为一个扬名海外的歌唱家。二人见面比以前更像是朋友了,轻松愉快的谈话中格瑞雅得知维克托的妻子随第三者走了,“果然哪里都有第三者。”格瑞亚打趣道。
“你呢?你过得好吗?”维克托关切地问道。
格瑞亚平静而轻松地说,“他们总觉得我到处巡演没有时间陪他们。”
两人沉默片刻,开始叙旧。
“我现在看明白了,人生就是不完整的,不完满的。用你的话说,这也是一种残缺饿美啊。”格瑞亚笑着说。
“格瑞亚女士,到您上场了。”
格瑞亚伸出手和维克托握手后转身登上舞台,挥手向维克托告别。
故事结束了。
总体来说这个故事时间跨度很大,人物经历了青年、中年和老年三个阶段,战后两人因法律不能结婚,在今天看来可能,至少在我看来这是有些不可理喻的。但是置身于那个年代,刚刚从战争的恐怖中走出来的人们对于安定的渴望可正常生活的需要是和平年代的人不能切身感受到的。格瑞亚选择回到华沙,离开维克托,从这个侧面至少可以看出那时的苏联公民法律意识足够强,法律对于公民的行为规范侵入到婚姻领域,家长式政权的手伸得也的确够长。
从感情线来看,格瑞亚和维克托在对方从自己的生活中淡去后都找到了新的生活,组建了家庭。演员们将这一真相道出后观众席中发出一片哀叹。“真相往往是残酷的。”可这就是生活的真相。观众们不能接受的是演员们没有按照他们的心理期待制造出一个浪漫的圆满的结局,而在我们所有人的生活中,我们总要面对这样那样残酷的真相,之所以没有读生活中真相的残酷唏嘘和哀叹,也许是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生活本应如此,“残缺的,不完满的。”可是戏剧不是,大团圆式结局被观众更喜爱的原因是那似乎是某种精神期待的达到。
中年维克托的克制和格瑞亚的冲动也反映了一部分男人和女人的发展状态。“可是认识不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支配自己的行为的。”维克托一语道出中年人的身不由己。“疲惫的中年人”、“迷茫的中年人”、“庸俗的中年人”,似乎中年人这个群体已经被打上了这些标签。后现代时代没有谁是完完全全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的,说的更恐怖些,从来没有人完完全全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吧。作为一个个体,我们最小的外围是家庭,这个范围里面约束我们的是伦理;紧接着往外延伸是社会,法律最为最低限度的约束,行为不突破这个底线;在这底线上面还存在这样的那样的评价标准。残酷地说,“我”置身于社会中,就意味着要接受他者的审视,接受四面八方的约束。这是个体进入社会必须做出的让步和牺牲。维克托完全明白了这一点,他克制自己的情感,不突破道德伦理;格瑞亚冲动地想要打破这个禁锢顺从自己的意志,这两种行为选择反映了许多人的状态。如果加一种的话,就是“沉默的大多数”了。
人生走向终点时总难避免各种遗憾。“人生就是不完美的。”格瑞亚在经历几次感情后终于放下了,她释怀了。那个握手看似是两人的握手言和,在我理解来,更像是格瑞亚和自己的过去握手言和。
人生不就是这样吗?走出半生,才通透了那么一点。
还有那么多人,走过一生都浑浑噩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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