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南京公交的艺术

文/陆一声

坐南京的公交是一门艺术。

南京是个人口密集的城市，每天的地铁、公交，人挤人是常有的事。然而论密度又远不如深圳的5963人/平方公里和上海的3816人/平方公里（数据来源：金陵热线 ）。如此这般，才有了艺术。

01 速度的艺术

坐南京的公交，快是第一要义，尤以高峰期为甚。

上车要快。在车站等车的人的站位，大多是杂乱而无章的，也就没有排队之说，这时候是最容易“居上”的，不论是不是“后来”。想要上车快，大约要分三个步骤。第一，穿过在前面的层层候车人，站到外面最靠近马路的一排。第二，探出头甚或是半个身子，盼望着远处模糊的红字（南京公交的额前有亮红光的编号），尽早准备，伺机而动。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车到近前时，预判车门的位置，快步小跑过去，伸脚踩在公交踏板上，占出一席之地；紧接着身子一侧，把自己当作个毛绒的物件，挤进踏板，这就算大功告成。有些脸皮薄的，没迈出第一步就倒下了；有些身材肥硕的，也死在了第三步的路上。非是这三步都恰到好处不可，才算大功告成。

落座要快。僧多粥少，人多座少。全车只剩两个空座位却上来十几号人，也是常有的事。这时就会发生一些超乎想象的事情。在仔细观察之前我一直以为，谁腿快，谁先上来，谁就是赢家。后来才知道，这不光是腿的事，更重要的是屁股。腿长，动的远；屁股有力，动的快。常常是一脚迈到座前十公分的位置，再来一步嫌多，不动嫌远。这时便要转过身去，前脚掌搓着地絮絮往后退，同时屁股一撅，一伸，拍在凳子上，大功告成。于是，不论男女老幼，在这个时候都变成S型的翘臀，只是样子不甚好看罢了。切记不可把手提包等物品甩过去占座，虽然也同样能达到目的，但常引得人人侧目，即使落座也如坐针毡，心毛毛的。

02 下盘的艺术

下盘的艺术无非是腿和屁股的艺术，上一部分虽也有提到，但毕竟是为了一个“快”字，故归于上一类。这一节则全然是腿和屁股的技巧。

窃以为，南京的公交应算是南京的一大特色，尽管已在这里生活了两年，每次坐公交我都还有一种“有惊无险”之感。每逢刹车和转弯，司机师傅都毫不留情，像是要发泄一天的路怒，于是乘客便感受到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

坐在座位上的，每逢刹车总要提臀收肛，让屁股上的肌肉紧绷到极致，用屁股抗拒向前的惯性；同时背向后靠，算是给屁股的一点辅助，让它不至于过度劳累而失去弹性。转弯时的情况和刹车略有不同。臀部收紧自不消说，但在用力上则要分成左右两瓣来算。向左转弯时左瓣用力，抵住向右的滑动；向右转弯时右瓣用力，抵住向左的滑动。幅度大时，甚至要借助腿部与座位间的摩擦，方能抵消这巨大的离心力。

屁股不仅在稳定性方面有巨大功用，还有一偏门技术也得靠它——放屁。若是在公交上放了个又臭又响的屁，略微一想就觉得无比尴尬。这时就该用“两边倒”战术，挤着凳子用两个屁股瓣把屁磨出来。这方面不便说得太细，还烦请各位读者自行体会。

没抢到座的站票乘客则需要更高超的技术。公交车门外汉，对抗靠的是胳膊——死命拉住抓手，但这种方法不仅费力，且更容易马失前蹄。真正的行家靠的都是腿部的一来一往，而胳膊只是辅助。找一块稍宽松的空地站定，双腿略分开但不超过肩宽——并不是超过肩宽就不行，而是太宽了看起来像个傻逼——双脚平行，膝盖微微弯曲。以上准备工作完成，遇到刹车或转弯就举重若轻了。脚趾抓地，或是前腿用力，或是后腿膨胀，不必细说。有更高境界者，遇刹车或转弯仍是面不改色，气定神闲玩手机听音乐，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先暗暗自夸一番。

03 说话的艺术

说话的艺术比比皆是，只是拿到公交车上顿觉有另一番风味。

南京司机是不太懂说话的艺术的。坐了这么多次公交车，我也只听到他们说过“快下快下”、“往里走往里走”，或是耳熟能详的那句“这X人开的什么X车，妈了个X的”。也许是当了多年老司机，身心都麻木了。

乘客则不同。他们来自各行各业，不同岗位，不同身份，但大多数人是懂得说话的艺术的。公车上说话的艺术最简单，讲“礼”。比如遇上转弯或减速，一个趔趄踩了后面人的脚，转头说一句“对不起”、“不好意思”、“抱歉”甚至是“sorry”，这事儿就过去了。偏还是有那么些人不讲“礼”，大多数情况下，这些人也就是不讲理的主，因为芝麻大点小事闹起来的也不在少数。

要我说，这坐公交，尤其是坐南京的公交，还真就得懂点公交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