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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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五月，我莲盛有幸请来了湖州青年越剧团来巡演，依次是朱舍村、西宋村、谢庄村。演出结束，她们就要离开莲盛，另赴他乡了。

那天晚上，我正在家中读书，天空中有歌声传来，我猛然想起母亲告诉我朱舍村有越剧团在演出。我去年此时读了胡兰成的《今生今世》，先生在书中多次将笔锋触及越剧，甚至有一回目直接以“十八相送”命名。读罢此书，受其影响，便也尝试着去走进越剧。每一个中国人，必定都耳闻过“十八相送”这个名字，只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十八相送”里的“十八”指的是什么，而“相送”又是谁送谁，对于这一段剧目，恐怕听过的人则更是少之又少了，我那时，也是这不知中的一分子。

将其反复听了几遍，只觉唱腔婉转动听，乐音悠扬入耳，而戏词又时而典雅、时而诙谐，由此，便培养起了兴趣。继《十八相送》之后，我又陆续听了《葬花》、《焚稿》、《琴心》、《送信》、《算命》、《洞房》、《断肠人》、《哭塔》等著名桥段。在公司的春节晚会上，我还为全体员工演唱了一曲《葬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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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日长，我便乘着饭后余兴，踩着滑板车来到了朱舍。那时正是六点多，戏还没有正式上演。作为乡俗，在剧团正式演出之前，是由我们莲盛的本地班子趁着饭后这一段时间表演。表演的内容不拘一格，主要是沪剧，偶尔夹杂着舞蹈；左近任屯村的村民会演锡剧《珍珠塔》，便也趁此机会上台为群众演了几回，也为自己带来了表演的乐趣，这可以算是孟子说的“众乐乐”了。我们本地称其为“打莲湘”，老人们最爱看。我小时候的打莲湘是一群阿姨手舞着嵌以铁钱的细竹筒，载歌载舞，十分轻松活泼。如今时代变了，细竹筒渐渐地被广场舞给取代了。

在戏曲正式开演之前，打一场莲湘，不仅是为了吉祥寓意，同时也是为了调动气氛，激发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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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演之前，我和一名剧组人员攀谈了起来，她们都是从小学艺的，也带弟子；我向她表达了我对越剧艺术的兴趣及喜爱，言才数语，便已交谈甚欢。原来对方就是该剧团的方雪珍团长，是多个剧目的主演。方团说，这边的老人虽然不读书，可是有些却很懂戏，她们有的地方唱得好不好，老人是知道的。

我们互加了微信，希望以后能有更多的艺术上的交流。

当晚七点，演出正式开始，剧目为《追鱼》，方团长出演主角鲤鱼精。虽然在座的皆是老人，但我依旧择了前几排一个空位坐了下来，这出戏我此前倒未曾看过，此番须珍惜眼前之机会。

到现场看表演的感觉实在是不一般，尤其还是近距离的。优美的布景、随时随情随景变幻的灯光、精致的妆容，最主要的入耳的都是未经过技术处理过的歌声。方团一登场，才启朱唇我就被其风采所吸引住了。其歌声就在眼前、就在耳畔，吐字精准、嘹亮婉转，虽有时因演唱过度而出现沙哑，却又不影响艺术之美；更唯因其真实自然，而让人觉得本该如此才对。真可用《冲虚真经》里“声振林木，响遏行云”来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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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才开始不久，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有不少人赶紧戴上雨具，驾车离去。而我既已观看，便立志要看到结束，何况我未有雨具。莫说大雨滂沱，就是大水冲了堤，只要上面还在演，我便漂在木杵上也要看完。

方团告诉我，《追鱼》的下半场是由其弟子出演的，年方十八，但武功很好，从其神情中可见方团对其弟子的期许和肯定。演到武戏时，方团的高徒做了一个铁板桥，且在台上挪行了几步，着实令我信服，果然能文能武，梨园子弟毕竟不同。

《追鱼》一直演到九点才闭幕，而这时大雨已转成微濛细雨，我打电话叫我母亲将我接了回去。

由于工作繁忙，俗务缠身，所以并不能夜夜都去观临，也无此精力。第二次去，恰好演《何文秀》，又再一次看了全场方回的。

周五的白天，见方团发了演唱《葬花》的视频，我正在上班，不禁觉得大是遗憾。《葬花》是我最喜爱的桥段，意境极美、歌词极美、曲调极美，听之真可致神人协和，可惜我却缘铿一面，更无缘亲临现场欣赏方团表演《黛玉葬花》时的风采，只能寄遐思于短短十秒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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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暇之余，我也常想，再过二十年，村里恐怕再也不会有剧团来演出了。一则，城市发展太快，二十年后，恐怕这里早已没有村了；其次，我这一代人愿意听戏的极少了，估计那时社区的执政者也鲜有会想到请剧团来此演出。

越剧自1906年农历三月初三诞生，迅速发展成为听众最多的第二大国剧，至今已有112年了。除少数两三省外，几乎每个省都有自己的越剧团。尤其当年杭州小百花越剧团成立之时，景况何其盛也！

越剧起初主打才子佳人戏，其四大保留曲目，如《梁祝》、《西厢》、《红楼》、《白蛇》等就是最好的例子。如今社会风气与喜好早已与彼时大两样，若墨守成规，只怕走不长远。故而越剧界的前辈们早已在推陈出新，她们不仅改编西洋的话剧入越剧，如《茶花女》；同时也取材于影视剧，制作成了越剧电影《甄嬛传》、《鹿鼎记》等。为了能使百年越剧不致没落，前辈们可谓是呕心沥血。

最后，希望越剧能越办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