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民，你真的知道自己拥有怎样的力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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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我玩QQ空间、非主流、火星文。十年后，我刷微博、逛知乎、阅读微信公众号。

看起来好像高级了不少，但实际不离其宗——社交网络在我们这一代年轻人的生活里似乎已经成了再寻常不过的一剂调味品。

在网络上，我们成了五彩斑斓的变色龙。

我们屏蔽现实生活里唠叨的爸妈、烦人的同学、可怕的老师，那些从不敢大声说出口的话变成了敲打几下键盘就可轻松吐露出的文字。

很有趣的，明明是公开的网络空间，大多数时候我们却将它视为了隐秘的私人领域。

没有人知道我们是谁。

于是很多人变得毫无忌惮，开始在网络上发表各种各样的言论。矫情的，粗俗的，甚至是伤人的。他们是走在这个时代最前面的“弄潮儿”，他们是王思聪评论里喊着“老公操我”的老婆，是各大小鲜肉和女明星的黑粉，是为种种社会的不公奔走呼号的“正义使者”。

他们振振有词：

反正我只是个小透明，不过是行使一下言论自由，又能怎么了？

作为一个网瘾少女，对网络暴力似乎应该并不陌生。然而，几天前的一次经历，才让我突然意识到，我从来不曾真正读懂过这个词汇。

其实事情很简单，起源于这几天网上火热的“诺贝尔哥”事件。那天早上和往常一样，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刷微博，发现其中将道德和科学混为一谈的蹊跷之后发了条微博吐槽，当然了，语气或有调侃，或有几分激烈。但也绝对没有侮辱性词汇，更谈不上攻击。

本以为会和我曾经发过的无数条微博一样乏人问津，却没想到当我再次刷新界面，刚刚发出的微博已经有了几千的阅读量。很快，从没关闭过的评论提醒接二连三地响起，打开一看，多数是这样的评论：

“呵呵。”

“有能耐你也去发明一个啊？”

“你是傻x吗？”

一时无言。

我深知和“喷子”争论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于是关了评论，却依旧捧着手机，关注着事情的发展。短短半个小时，这条微博的阅读量竟然过了十万。而这期间，不少人特地转发、私信来骂我；也有人私信说我傻，站在一个高高在上的视角猜测：“说出这样的话，你一定年纪不大吧”；更有甚者，让我改改资料上的籍贯，说我不配做个XX人。

或许是在陌生人口中听到了我的真实信息这件事，让我感到不安。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触碰到一个总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词汇——网络暴力。这个对我而言原本飘忽的概念瞬间有了真实的重量，像块阴影压在心头，不可忽视。

事情的最终以我不堪其扰，删了微博而告终。

所幸，我并没有被那些自诩正义的“梦想家”们人肉搜索，更谈不上因此遭受什么损失，但我却开始思考这件以前总是一笑而过的事。于是我有些意外地发现：网络暴力其实已经发生得很频繁。

就在我熟悉的微博上，有人曾经因为曝光非法贴吧被打伤；也有人打假之后被段子手威胁，而某位科普大V因为被人误认为营销号，怒发冲冠一举挂人，导致无数粉丝在那位只是有点单蠢的姑娘的微博评论里各显其能展示素质，她也只好默默承受。

和他们相比，我所遭受的那一点点辱骂几乎是微不足道的。

而我，或者说我们，真的有错吗？

恐怕不见得。

只不过是我们的言论有一点点与众不同罢了——所谓“正义”的抨击，其实不过是多数人对“异己者”的绞杀。

网民，你真的知道自己拥有怎样的力量吗？

在我被人辱骂的那短短半个小时里，我曾经意外发现一件事：

一个最开始评论我的人，看头像大概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没过多久就把自己的微博名字改成了“我是喷子我骄傲”。

一时啼笑皆非，但又莫名觉得胆寒。

——在网络暴力这件事中，最可怕的并非真实落在我们身上的锋利刀刃。而是，那无数个拿起刀的刽子手啊，分明已经手起刀落白锋见血，却并不自知。

作恶而不识，甚至反而认为作恶光荣，何其冷漠又何其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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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想起假期看《奇葩来了》。

有一期节目请来了曾经站在风口浪尖的“裸模”苏紫紫。时过境迁，她带着微笑站在镜头前，是这样回忆当时那件事的起因的：

“我十九岁的时候，以苏紫紫的名字在我们学校的作业展上面展出了大量我不穿衣服的照片。我和我的老师说，我想以这样的方式去讨论：如果我们卸下各种各样的社会标签，甚至连衣服这种标志都不要的时候，我们到底是谁？”

“本来是一个讨论个人身份的展览，但展出三天之后，被社会舆论强行地变成了讨论女性身份的展览。在这种询问的过程中，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被物化了。”

“在我实施了争论的行为之后，有几百万条负面评论向我冲过来。”

有人说她是一个婊子，是不要脸、伤风败俗的女生；

也有人说：你知道吗？你长的特别像一只廉价的“鸡”。

……

在讲述的过程中，王嫣芸认为自己的反抗更多程度上像是“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当别人挑衅自己的时候，不自觉地就会打回去一拳”。没错，她以一种在大众眼里看起来不可理喻和十分偏激的方式回击了那些侮辱她的人们和言语汇集起来的暴力。

可是，在这场社会舆论和个人意识的战争里，谁取胜了呢？

没有人。

王嫣芸的激烈反抗不仅没有得到当时舆论的理解，反而被自己的父亲指着骂作“廉价的女人”。而那些将自己漫不经心的言语化成利剑刺向这个女孩的人们呢？他们的生活也不曾因为在网络上的几句谩骂而有任何改变

——当享受过在虚拟网络中宣泄暴力而带来的虚幻快感之后，除了伤害，什么都没有留下。

高晓松给王嫣芸的回答是：

“奇葩说这个节目到现在，我觉得很好的，甚至说对这个时代也有贡献的一件事是：我们坚持地捍卫着多元化的价值观。”

“你有你的道理，那些骂你的公众我们也不认为他们是渣滓。他们可能在每一个家庭里是一个好的丈夫、好的妻子、好的母亲，在单位里也可能是一个正义的人。”

没错。如此看来，似乎“喷子”们也有他们的正当性，可是正如稍后蔡康永的补充里所说：

“我们很推崇互相容忍的态度，只要你不要伤害到别人。”

的确，在网络之外，或许他也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她只是一个温柔慈善的母亲，他只是个不苟言笑但兢兢业业的父亲。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并没有什么发言权，他们是这个社会里最平凡不过的一粒沙子，是我们口中的“小老百姓”。他们是平庸的、无害的，甚至是善良的……

可偏偏在网络上，他们变得犀利，变得不羁，变得充满恶意。

当今中国有六亿以上的网民，这大概是这个社会中辐射最最全面的一个群体。不可否认的现实是他们的力量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发展壮大，而与之矛盾的——或许是由于这个群体长期处于在现实中难以发声的境地，因而他们甚至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网络上真实的影响力——以至于稍有不慎，那自认为的“一点点声音”带来的将不是振聋发聩，而是淋漓的鲜血和无力的崩溃。

当我们习惯于在网络上放大那些在现实中无处安放的言论，牢牢抓住每一个宣泄的机会时，却忽视了“话语权”的放大，同时意味着我们身上背负着的义务将更加沉重。

冷漠并不源于内心的邪恶，而仅仅产生于无知。

对自己所拥有的力量无知，因而才会对自己即将造成的伤害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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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姗姗曾经做过一个轰动一时的TED演讲，题目是：在网络暴力中捍卫自己。

作为中国娱乐圈第一个“被滚出”的明星，她的现身说法无疑是有力度的。她在演讲中提到，12%以上的美国青少年都曾有过在网络上被攻击的经历，根据人类社会的相似性，也就是说，大概每十个青少年中就有1个以上曾遭受过网络暴力。

有句话她说得令人心惊：

“在中国，因网络暴力而自杀的人，或许已经距离我们不远了。”

袁姗姗的经历是正面的，她的反抗是使自己走出网络，去健身、去学习，去做慈善公益……我毫不怀疑，会有一部分网络暴力的受害者感受到她的激励，从而走出阴霾。可真正值得我们深思的是：

“面对网络暴力，难道我们只能做一个沉默的防守者吗？”

“捍卫住自己，难道就是真正的胜利吗？”

我想答案是否定的。

消弭这种不合时宜的暴力，不只需要受害者拿起手中的盾牌奋力抵抗，更需要攻击者的眼明心亮。剑所指处，不该是哀鸿遍地，而当是除恶扬善。

如果说网络亦是一个江湖，你我最应该做的并非随心所欲、群起攻之，而是认清手中的武器究竟有多锋利。

正因手持利剑，才更加心怀慈悲。

须知，这世上最恶毒，莫过于人言可畏。

我们呼唤理性，我们愿人间清和，再无第二个阮玲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