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蓝田为人晚成,时人乃谓之痴。王丞相以其东海子,辟为掾。常集聚,王公每发言,众人竞赞之。述于末坐曰:“主非尧、舜,何得事事皆是?”丞相甚相叹赏。
王丞相辟王蓝田为掾,庾公问丞相:“蓝田何似?”王曰:“真独简贵,不减父祖;然旷澹处,故当不如尔。”
谢公称蓝田:“掇皮皆真。”
王述,字怀祖,山西晋阳人,属东晋太原王氏家族,是东海太守王承的儿子。王述小时候父亲就死了,家里没有收入,很穷,他老老实实守着母亲在家待着,并没有四处结交名流以寻求进身之阶,所以年龄挺大了,还没啥名气,人家都说他“这人si不si傻”。
好在后来王导看在王承的面子上提拔了他一把,征召他做属官,从辈分关系和上下级关系上来说,王述都得是王导天然的小弟。可是这个小弟不太爱溜须拍马,每次聚会,王导一发言,底下人就叫好无数,领导讲话必须捧场嘛。而王述做了些啥呢?他老兄在犄角旮旯里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咱老大又不是圣人,说的话哪能全是真理?”隐藏意思就是“鄙视你们这帮舔狗”。
要说王导还是当领导的,一点没往心里去,还表现得挺欣赏他,摊上个这样不懂事的小弟,能咋办?自己提拔的,忍着呗。在庾亮问起“王述这人咋样”的时候,王导半阴不阳地评价了两句:“这个年轻人呀,率真独特、简约高贵,不输给他祖辈,不过嘛,淡泊名利心胸宽广方面,就肯定比不上了。”
后来谢安作为年轻人很个性地表扬过王述:“把他皮儿扒了,里面也是一样真实!”能让谢安这么说,王述也算人间真实了。
与率真相对应的,王述脾气挺急,《世说》作者用文字给他录了一段小视频如下:
王蓝田性急,尝食鸡子,以筯刺之不得,便大怒。举以掷地,鸡子于地圆转未止,仍下地以屐齿之,又不得。瞋甚,复于地取内口中,啮破即吐之。
王述吃鸡蛋时不用手拿,要用筷子捅,鸡蛋它圆呀,光滑呀,总是捅不着,他急了,一把就扔地上,鸡蛋掉地上还是转圈圈,王述就用脚踩,可是他们晋朝人穿木屐,就是原始版的高跟鞋呀,鞋跟细,踩也踩不到,王述更恼火了,从地上捡起来就塞嘴里。终于塞嘴里,你倒是吃啊,他不,他咬烂了吐出来……鸡蛋招谁惹谁了?
吃个东西都能吃出一场气,这脾气是真急,不过王述也有不急的时候:
谢无奕性粗强,以事不相得,自往数王蓝田,肆言极骂。王正色面壁不敢动。半日,谢去。良久,转头问左右小吏曰:“去未?”答曰:“已去。”然后复坐,时人叹其性急而能有所容。
谢奕,字无奕,谢安他老哥,性子粗鲁,与王述发生矛盾之后,跑到他家去骂他,骂得特别难听,王述脸冲墙,一动不动地听着,谢奕骂半天走了,又过了老大一会儿,王述扭脸问手下:“走了没?”听说谢奕走了,才敢回座位。当时的人都赞叹,王述虽然性急,但有时候特能忍。
当然能忍啦,鸡蛋又不能拿他怎么样,想嚼就嚼,谢奕那可是实权派,桓温都很给面子的,王述如果跟他戗戗起来,两个火爆脾气凑一块,不得炸了?那局面就很难收拾了。王述称得上是为了构建和谐社会,付出很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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