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22年高考的第一天。
不知为何，一到每年的高考日，我的记忆总会情不自禁地停留在1998年的高考。二十多年过去了，逝去的岁月，早已停泊在内心深处的港湾。但自己亲身经历过的高考，恍如昨日，清晰地在我的记忆里呈现。
和所有的农村学生一样，我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亲，他们累死累活劳作，希望用自己的肩膀，让我鱼跃农门，成为所谓的“公家人”。就这样，天资并不聪颖的我，在父母殷切的目光中，我于1995年的9月份，步入了县城唯一的一所高中----千阳中学。
现在想起，高中三年，是我人生当中最苦的时段。但换一个角度，高中三年，是我人生当中最充实、最快乐的三年。二十多年前的千阳中学，远远比不上现在的规模。那时，学校只有一所教学楼，一所实验楼，全校桑格年级学生人数总共下来也就不到一千人。作为一所县域高中，学生来自于全县各个乡镇，在我的印象当中，县城里的学生能占一半，乡下学生占一半。县城里的学生大都走读，乡下学生则要住宿。或许是城乡差异，或许是自尊心作祟，县城里的学生和我们这些住宿的学生，天然地形成两个阵营。
高二后半学期选科的时候，爱看书、爱涂鸦文字的我，自然而然选择了文科。虽然我的数学、英语学得普普通通，尤其是英语，甚至可以用差来形容，但靠着我语文、历史成绩的突出，我还是幸运地进入了文科重点班。和所有的高中相似，那些学习优秀的学生，大都选择上了理科，剩下不大优秀的，或者偏科严重的学生，比如像我，只能选择文科。虽然进入文科重点班，但我对能应届考上大学，是不报多大希望的。那个时候，全国高校还没有大规模扩招，作为一所普通的县域高中，每年能考上的大学的学生，应届生寥寥无几，就像我们上一届的高三应届生，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上线。要想考上大学，更多的寄希望于复读。所以，在我们那个时候，应届考不上，复读上一年、两年都属正常。能坚持下来复读，最终考上大学的，在我们那个时候，也是少数学生。有好多学生，没能坚持下来，最终选择放弃。
高三那年，虽说有高考的压力，但比起现在来说，我们那个时候，简直幸福的要命。
整个高三这一年，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流淌着。相比于高一高二，高三的学习显然要忙碌一些。大大小小的模拟考试应接不暇，以至于到了最后，让我们都麻木了。除过几个学习特别突出的学生，我们大多数学生似乎做好了来年复读的准备。我们文科重点班的男生住一个宿舍，大家来自于农村，由于相似的家庭状况，我们在学习上都很吃苦。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大家就不约而同起床，借着校园里昏暗的路灯，开始一天的学习。晚自习完后，大家觉得学习还没有够尽兴，接着继续学习，直到实在困得不行了才到宿舍休息。
高三那一年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倒不是学习方面的。现在回想起来，我人生精神最愉悦的时期，就是高三那年所结交的几位朋友。那些朋友，是我人生最大的一笔财富，滋润了我的内心世界。直到现在，我一生当中为数不多的朋友中，就有高三所结交的朋友。那个时候，千阳中学的宿舍条件特别差，一到冬天，天寒地冻，躺在宿舍里，就像躺在冰窖一样。不知是哪位同学，提议早上起来早一些，集体去学校外的小路进行晨跑。大家一呼百应，每天早上不到六点，摸着黑，全宿舍二十多位精壮小伙，精神抖擞出了校门，沿着一条通往远处村庄的小路跑去。小路平整，一来一回大约十公里，我们需要四十多分钟就可以回来。这样生活状态，我们坚持了高三这一年的冬天。
还有，为了节省打饭排队的时间，我们这几位住校的同学，每天去一位代表，拿着一摞洋瓷碗排队，其他人就可以在教室里多学一会习。临高考前，我们住宿的男生，和班里住宿的女生，进行了一次集体聚餐。我们住宿的一些学生，有简易的做饭工具，于是，女生主厨，男生负责采购食材，一场别开生面、情深意浓的聚餐就这样产生了。记得很清楚，我们当中有一位男生从家里拿来小鱼网，竟在千河里捕捞了一些小鱼，手巧的女生用油一炸，竟然形成一道精美的油炸小鱼美食。这样的事情，放在现在，难以想象。
1998年的高考终于如期而至。
1998年的高考时间是7月7号、8号、9号，共三天时间。高考前两天，学校就放假了。因为是住校生，我们都在学校住着。这两天的日子悠哉乐哉，学生食堂的饭菜质量，相比之前，好了许多。我们这些住校生，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节俭，舍不得买贵的饭菜。原先，我一周的生活费大都5块钱，好一些10块钱。而高考这一周，一向在钱这方面苛刻的父母，极度大方地给了我50块钱。这简直是土豪的待遇。我呢，委屈了三年，终于可以想吃什么就是吃什么了。
高考第一天的晚上，我们提前入睡，想以饱满的精神状态，投入到高考当中去。溽热的夜晚，我们越想努力睡着，却怎么也睡不着。起先，我还以为我一个人睡不着，后来，一个人一说话，大家都说了起来。宿舍顿时热闹起来，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直到零点以后，大家才迷迷糊糊说着。
高考的这一天终于来临。由于晚上没睡好，大家起来后，精神不足，再加上要上高考考场，心情低落，情绪压抑。吃完早饭，大家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向高考考点走去。我们当年高考考场在启文小学，离千阳中学不远，大约二十分钟路程的样子。
第一试考的是语文。就这样，在忐忑不安中，我走进了高考的考场。语文是我的强项，虽说1998年的高考语文试题量大，但我还是顺利地完成了，感觉还不错。下午考的是数学，对我这样一位典型的偏科生，数学做得一塌糊涂，除过前面15个选择题之外，其它的题目没有一点把握。最离谱的是，后面的几道大题，没有一道做得出来。从考场出来，我心情沮丧，神情恍惚。好在自己本来数学就差，考成这样，也是情理之中。
进过第一天的考试，大家平静了下来，没有前一天晚上的焦躁。第二天考试，上午考的是英语。在所有学科中，我学得最烂的是英语，平常模考都是不及格的水平。没想到，高考的英语试题，不知是简单，还是我考试状态好，我竟破天荒地答完了所有题目，而且好些题目，自己竟然会做。考试出来，由于之前受数学考试打击的我，因为英语的超常发挥，心里有腾起了希望。
下午的政治考试，一切正常。第三天高考当中，自己最擅长的历史考试，答得很顺利。就这样，我人生的高考，就这样结束了。
高考结束后，我们返回学校，收拾东西，互相告别。我心中早已有了打算，考不上就复习。
1998年的高考成绩是什么时候揭晓的，我已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们那时的成绩不是原始分，而是标准分。原始分到标准分，有一个复杂的换算公式。现在的高考成绩出来以后，学生才填写志愿。而1998年的高考，成绩没有出来之前，先要进行估分，根据估分情况，在填写高考志愿。我的好友万紫同学，品学兼优，一番估分下来，感觉成绩不理想，估计连二本都上不了。于是，在填写志愿的时候，只填了二本、专科志愿，一本志愿就没打算填写。后来，因为不能空白的缘故，胡乱填写了兰州大学哲学系这样的志愿。没成想，高考成绩下来，万紫以全县文科状元的成绩，超出重点一本六十多分，毫无悬念地被兰州大学哲学系录取。
我毫无悬念地落榜了，虽然里分数线差的不多。那一年，我们这一级的应届生，考出了破千阳中学历史记录的高考成绩。理科班有十多位应届生上了线，我的好友永春考了全县理科榜眼的成绩，最终被北京一所军校录取。我们文科班，也有八位同学上了线，成了天之骄子。
落榜的那个暑假，我实在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中度过的。一方面，为那些考上大学的同学高兴，另一方面，也为自己的落榜而失落。
在朋友的鼓励和期望中，这一年的八月，我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千阳中学文科复习班，成了一名复读生。因为高考成绩相对高一些，我收到文科复读班老师的重用，我还担任了文科复读班的班长。正当我踌躇满志，准备在来年高考中大显身手时，于当年10月，高考分数降线，我被渭南师范学院中文系补录，成了一名迟到的大学生。
时至现在，我依然还能记起当年高考的细节。我怀念着那一段岁月，怀念着那一段岁月的人和事。我越来越明白，我之所以自己的高考念念不忘，那是因为是我经历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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