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那个放腊肉香肠在我寝室的人不会露马脚。我用威严的目光扫视着教室里的每一个孩子,他们一接触到我的目光就把头埋下去了。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几乎所有孩子都像约定似的,都埋头看桌子上的书,有的略微抬一下头,又迅速把眼睛看到书上去了。教室里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老师,我好像知道是哪个。”最调皮,爱逃课的男生周波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他满脸都是得意的笑容。
“你说,是谁?”我迫不及待地示意他说。
“周立群。”周波笑嘻嘻地用手指了指坐在前排,个子瘦小,扎着马尾辫的女生。
我努力回想比对我在宿舍走廊看到的那个背影,他怎么会变成女生,这周波分明是捣乱。
“不是我!”周立群涨红了脸,嗫嚅着说。
周立群在班上个子最小,胆小内向,说话声音细得像蚊子,我常常要把耳朵靠近她,才能听得清楚。
一到冬天,她的双手就冻得通红,手背上长满冻疮,过十天半月就化脓,很是让人心疼。我送了她一盒冻疮膏,一双手套,给她买了一个暖水袋。
到了年底,一天下午放学后,周立群跟她要好的伙伴走到我寝室,请我去她家玩,说她家杀年猪,她妈妈叫她一定请了我去。我告诉她:“我得回老家,不能去。”
周立群在我寝室磨蹭了很久,最后只得眼泪汪汪地走了。
我看着周立群窘迫的样子,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不禁顿生爱怜,于是轻轻一笑:“好,不是你们,我已经知道是谁了。这件事就不说了。”
孩子们全都松了一口气,把绷紧的身体放宽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偷偷地一笑。
课后,周波跑到我跟前,我用手指压着嘴唇,示意他别说。把他带到操场安静的角落,这才问他:“说吧,你怎么知道是周立群?”
“是他叫我悄悄放到你寝室的,她怕你不要。”周波紧张地看着我。
“我收下了。”我快乐地说,内心已经想好要用什么回赠给周六立群了。
周波眨着眼看着我:“老师,我爸说周末杀猪,请你和班上全体老师去我家,你一定要去啊。”
又来了,调皮大王要请老师吃刨猪汤,倒是做沟通的好机会,不能再伤了孩子的心,我点点头:“你要表现好,我一定去。”
周波两脚并拢,像我行了个礼:“谢谢老师,我一定好好学校习。”他的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快乐,跳着跑远了。
九十年代初期的乡村孩子,是多么淳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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