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村桑榆老

旧村桑榆老

清晨，被隔壁的羊咩咩和树上的鸟鸣吵醒，看见窗外天空碧蓝，不染尘滓。穿着睡裙来到院里，冻得我一哆嗦。妈妈就在身边得意的笑起来：“是吧？我说是吧。咱们这个地方，就是个宝地！四季分明，大难不难，大减不减。这气候，多舒服……”我装作很赞同的样子，不断愉快的点头。其实，这里夏天不也热的够呛吗？经济也不够发达，思想又落后……但我此刻不能对着我妈说，那样太伤老人家的自尊了，她可是深沉地爱着这片土地哟！

吃过饭，陪妈妈去赶集。其实是我自己想去集上转转。经过我上学时候必经的小路。现在已经都变成水泥路了。路旁我们种下的大树没剩几棵，剩下的三五棵已经合抱粗。我的小伙伴们的笑声渐渐远去，我当年读书的学校，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

妈妈主要是来买菜种子的。天气转凉，大白菜，萝卜，菠菜，等等很多菜都可以播种了。卖种子的老头还沿用多年前的老规矩，菜种子用啤酒盖子量，萝卜种子一块钱两壶盖，菠菜种子大，用小酒杯称量，一块钱两杯。是不是很有意思？

大集上来来往往的老人居多，儿女在外有自己的事情，他们留守在这块熟悉的土地上，播种，收获，五天一个集，有事没事大集上转一转，和老熟人们打打招呼，聊几句家常，亲切热络。给我的感觉是这里的人们生活还是不紧不慢，除了脸上的皱纹和渐渐弯下去的腰身，岁月不曾在这里改变过什么。

在集上我碰到好多熟面孔。包括我同学的妈妈，我妹妹同学的妈妈，因为几个村子都连在一起，当年都认识我。最激动的是碰到了我的两个小学老师。一个是我的启蒙老师治辉老师，他是邻村的民办教师，以前和我爸爸关系很好，经常一起说书讲古，喝茶聊天。他是全才，会拉胡琴，会弹风琴，会给我们排节目如：扭秧歌，大合唱，也指导过我演讲，朗诵。今天我见到他，禁不住上前拉住老师的胳膊像小女孩一样摇啊摇的。老师也笑了：“你这个大闺女啊……”我妈在一旁也笑了，说：“看看！还像个孩子呢！快五十啦！”是啊！我快五十了，那又怎样呢？我的老师还这么身体健康，我一下子就像回到小时候了，中间那些时光，不要也罢。

另一个老师是在回去的路上碰到的。他和我妈打招呼，根本没看出我来。我跟在他的电动自行车后跑了好几步，叫他“老师，是我。”他回头看了看我，叫了我的名字：鹏鹏？我笑了，老师也笑了，我俩愉快的说了一会话。我的老师，教我知识教我做人的启蒙老师，虽然多年未见，但看得出来他们见到我很快乐，我也和他们一样的快乐哦！

记得当年的民办教师可辛苦了，麦收季节，为了不耽误我们五点半上早自习，民办老师们三点就起来割自家麦子，中午放学就用独轮车把麦子运到自家场院里，然后再来上课。下午放学，再去割麦子，运麦子，打场……秋收春种，农村老师们的日子忙忙碌碌，但我们却是老师最在意的那块责任田。他们在我们幼小的心灵播下真善美的种子，看着我们从懵懂无知的孩童长大成为理想奋斗的少年，他们目送我们走进初中，遥远的注视我们的每一步人生之路。这种感觉，当老师多年的我，深有体会。

喜欢这里，这里是我的故土。我从这里走出去，但我也将会回到这里。这里生机盎然，这里也满目疮痍。是啊，故乡小村，你坍塌的石墙上还开着我当年采过的牵牛花，悠长的胡同口还留着我被邻家大狗追赶的恐惧记忆，除夕夜的烟花明丽绚烂，曾照亮一对青梅竹马小儿女的心思……

往事依稀都走远，旧村，秋风乍起，你我皆已老去。走过许多地方，只有在这里，才觉得自己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悲欢离合，生死相依，这是母亲的土地，也是，我的土地。

旧村桑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