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搬到新公寓后，她每天晚上都听到洗衣机在响。搅动衣服的隆隆声，像有人忍受痛苦用鼻腔发出的阵阵呻吟，从中刺来一个眼神，哀怨而仇恨。接着是机器高速运转的轰轰声，眼神被漩涡卷走，一只手伸出来想抓住什么，也被旋到深处。然后是排水声，哗哗之后，滴滴答答，经久不息。每晚十一点半到午夜后，从不间断。
一天她坐在阳台。对面是一排刚建成的别墅，尚未入住。忽然，她听见一个小女孩叫“妈妈，妈妈”，她朝那边看看，没有人。她想或许是扫院子的清洁工的孩子。小女孩一直叫妈妈，好像妈妈就在她对面，却听不见应答。第二天又听见。接着几乎每天都能听见。有时天黑了还听得见。
她已经住这里半年了。她想去问问楼下的住户有没有每天晚上洗衣服，想问问邻居有没有听到一个小女孩在叫妈妈。可犹豫了很多次都没有问，她怕他们说没听见。他们的确像没听见过，从来没有人提起，平日见面打招呼闲聊一切都很正常。她虽然感到蹊跷，但久了也就不放在心上。直到今天早晨。
起床后，她发现下雨了。轻柔的细雨无声飘落，让她要想起什么。她走到阳台上，眺望迷蒙的远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转身时目光落在对面别墅的灌木丛，忽然她看见一个小女孩出现在那里。她闭上眼睛再睁开，小女孩仍现在那里，不过她看清了是个偶人。怎么可能？她在阳台坐了多少次，连对面的一块石头一只鸟笼都看得清楚，怎么从未看见这个？她在这里站了多久？小女孩戴着花边小帽子，穿了条小短裙，光着上身立在雨中，朝这边楼下凝望，她又听见那个叫声: 妈妈，妈妈---
接着，洗衣机夜里的呻吟响起，朝她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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