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为悲哀的事

最为悲哀的事

01.

华子出生在吉林长白山下，村里很穷，交通也很不方便。华子的母亲是被拐卖进来的，他的父亲是个酒鬼，每次喝醉了酒就会对母亲一顿拳打脚踢。母亲曾多次尝试着逃离父亲，但都失败了。后来母亲发现她怀孕了，就放弃了逃跑。

在华子三岁的时，父亲赌博欠了钱，就想要把母亲卖到隔壁村，换钱还债。母亲知道后，抱着华子连夜出逃，却被父亲追到了悬崖边上，华子记得，那天的月亮很圆，母亲披着黑色的风衣。纵身一跃，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后来华子回忆，母亲跳崖前将华子放了下来，和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对不起，一定要原谅我。”华子说，他当时并不能理解母亲说这句话的意思，后来才知道，母亲的死是一种彻底的解脱，而活下来的人，才是一种艰难。

02.

母亲死了，父亲把华子当成了扫把星。

父亲将暴力转加到了华子身上，还经常不给华子饭吃。华子是从那时起，性格开始变得阴郁，也不爱说话了。只有唯一的奶奶可怜华子，总是背着父亲偷偷给华子带上两个窝窝头。对于华子来说，奶奶就是他在世上最亲的人了。华子小时候就盼望着长大，长大后就可以打过父亲了，也可以带着奶奶永远的离开父亲了。

一转眼华子该上小学了，父亲却不同意，因为一学期要交32块钱的学费。是奶奶以死相逼，并变卖了自己出嫁时的首饰，这才使华子顺利进了学堂。华子深知自己上学的不易，便越发用功起来。

父亲进城务工了，一去就会很久没有消息，只是偶尔会给奶奶寄回来一点可怜的生活费，很难裹住祖孙二人的吃穿。老态龙钟的奶奶，还要每天都要上山砍柴，贱卖给有钱人。华子从不敢向奶奶多要一分零花钱，而一到星期天，华子就要转上好几个村，捡一些废品换钱，用来买学习用品。

有一年冬天，奶奶的老风湿病又犯了，这一次比往年都要厉害，所以华子就把父亲寄来给他买新棉服的钱，用来给奶奶买药了。却没想到，自己病了，咳嗽引起了急发性肺炎，高烧不退。奶奶给父亲打了电话，父亲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的，三天后，却也回来了。只是那天晚上，父亲踹了奶奶一脚，说奶奶是个老不死的东西，在家连孩子都照看不好。华子说，那一刻，他想杀了父亲。

03.

华子考上中专那年，全村的人都来祝贺，因为华子是村里第一个能够考进县城的孩子。父亲也露出了笑脸，只是对奶奶的风湿病越发不耐烦起来。华子知道，父亲是因为没钱，父亲在县城靠苦力挣钱，又嗜酒如命。如果不是自己考了镇上的中专状元，得到了免费读书的机会，想必父亲一定会让自己跟着他出去打工了。

华子一直憧憬着中专毕业后挣了钱，就带奶奶来县城最好的医院看病。却没想到，憧憬中的中专生活竟然会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04.

城里的人都看不起华子。

学校里基本上都是城市里的孩子，连老师大半都是本地人。学生跟老师都喜欢讲普通话。然而华子那会儿并听不懂普通话。

华子刚去上学的几天，并没有什么异常。跟同学们都不熟，加上性格偏内向，完全不知道如何交朋友。

那一天下课时间，华子因为没人跟他玩，默默的坐在座位上，一个男生突然凑到他耳边大吼了一声，他吓了一跳，脸上充满惊恐，然后那个男生跟旁边的几个男生大笑了起来，他们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之后华子在学校的日子也开始变得举步维艰。

几个男生聚在一起开始变着法子抓弄华子。他们在华子的后背涂涂画画，把华子的书包从三楼扔下去，抢华子的零食，华子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会有人从后面踢他的书包。同桌也开始跟华子划清界线，用粉笔在桌上画了一条线，只留了很小一点空间给华子并告诫华子不许越线。华子觉得特别委屈无助，既不敢反抗也不敢告诉家人，每天默默承受着，只希望有一天他们腻了不再来烦他。

有一次轮到华子值日，回宿舍比较晚，舍友们早早的关上了门，偏不让华子进去。那时已到了深秋季节，华子麻木的站在门外，门内，一群男孩子相互戏谑着，小赵提出让华子喊他们“爷爷”。华子不肯，只一味地敲着门，很快到了熄灯时间，其他宿舍的人出来了，他们骂的不是华子舍友的无赖，而是骂华子没有素质，甚至有人往他身上泼洗脚水。

华子的自尊心很强，即使后来舍友开了门，华子也已经不知所踪，过分的是，到了第二天，没有一个人去关心华子，华子说，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人性的冷漠。

05.

他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努力学习，能够让奶奶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他逐渐孤僻的性格，使老师也忽视了他的存在，直到他考了年级倒数第一。

又不知是哪些同学在背后造谣，说华子当年的中专状元也是抄袭得来的，班主任对此严重产生了怀疑。擅自向华子的村里打去了电话，通知华子的奶奶来开家长会。奶奶爱子心切，听出了事情的严肃，就立马动身去县城。于是，悲剧也开始了。

奶奶没有钱去坐车，只好拖着病腿，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走了一天也没有走出山路。而到了晚上，天色昏沉，奶奶因为看不清山路，而掉进了路旁边的臭水沟里，所幸有好心人发现，送进了医院，捡回了半条命，医生告诉华子，如果不尽快动手术，恐怕奶奶命不久矣了。高额的手术费一时间让华子彻底慌了神，他瘫坐在医院里，嚎啕大哭。

他突然想起来舍友阿文家里很有钱，那天他疯了一样跑出了医院，他恳求阿文能够借钱给他，他说他愿意当牛做马报答阿文，在全校学生面前，阿文手里夹着吸了一半的烟，想了想，说，只要华子能把他手中的烟给吃了，就会借钱给华子。众学生一片唏嘘，但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助华子，华子接过烟，低着头一言不发，没有人注意到他血红的眼睛里闪过的绝望。他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咽下去了烟，只知道周围一片的震惊和奚落。而阿文却突然说目前手里没有钱，等他的父亲给了他之后再借给华子。就在华子“扑通”一声跪在阿文面前时，阿文依旧不为所动，扬长而去了。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阿文以各种借口刁难华子，并依旧不肯借钱给华子，并在很多同学面前，狠狠的侮辱华子，华子急疯了，用刀子捅死了阿文，抢走了阿文身上的三百元现金。

06.

后来，华子在狱中得知奶奶去世的那天，自杀了。

华子曾经告诉警察，从小到大，奶奶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可后来父亲的蛮横，同学的欺辱，使他再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所有的围观和哄笑，早已经将他杀死在皮囊之中了，他不敢告诉奶奶，自中专以后，他其实一直在等奶奶去世的那天，这样，他就可以跟着奶奶一起离开世界了，就可以像妈妈一样，彻底的解脱了。

后记：

这个世界最大的贫穷不是因为缺少食物，而是因为缺少爱。在一个缺少爱的团体成长实在是一件最为悲哀的事，在一个缺少爱的家庭成长更是悲哀至极。

I编辑：怪喵

I图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