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什么是战争？
武乃止戈。 《孙子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道家和墨家的经典一再强调休战和非攻的学说。这是中国人尊重生命的智慧。
所以，在战场后方这间阴暗逼仄的防空洞内，从前线退回的伤者和一群整装待发的新兵们展开了残酷而冷静的生存对话：生命的意义大于战争，如果有彻底和解的可能，宁愿牺牲天下所有的武装。
【一所防空洞内】
【一队新兵穿着整齐装备，手握枪械，战战兢兢地盯着洞外】
【外面枪炮声连连】
【一支担架被抬进来，一个负伤者躺在担架上。负伤者臂缠纱布，上面被鲜血染红】
【新兵紧张地看着负伤者】
新兵1：你受伤了？
负伤者：是的。
新兵2：疼吗？
负伤者：嗯，哎呦。
新兵3：前面交战激烈吗？
新兵4：我们什么时候会被调赴前线？
负伤者：你们在抖。
【新兵注视着不停抖动的枪械，试图努力纠正】
负伤者：你们谁都没打过仗对吗？
【众沉默】
负伤者：告诉你们：打仗一点都不好玩，会死人的！
新兵1：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赴前线，什么时候才能接到命令？
负伤者：（摇头）我只知道前线的情况。
新兵1：你伤的严重吗？
负伤者：一只胳膊废了。我告诉你们：前面彼此开火非常猛，谁去谁死！你们不信，一会准有死人抬进来！
新兵2：什么？
新兵3：死人？
【一支担架又被抬进，一具战死的尸体被横陈在洞中央；随后，人员抬空担架出】
负伤者：看到了吗？他们不会停，死的人还在增加。
新兵1：妈的，还不叫我们！出去跟他们拼了！
【新兵1冲到洞口，看到没有任何人响应他，于是愤然地走回】
新兵1：你们怎么了？
【众沉默】
负伤者：你不听号令是吗？我一开始入伍的时候，也和你一样，血气方刚，事事都抢在前面！
新兵2：然后呢？
新兵1：你的枪在抖！
负伤者：你的也在抖！这都正常！后来，我慢慢变了，变得稳当了，告诉你们：是你的，早晚会轮到你，该你们死的，谁都逃不了。
新兵3：你还算幸运的，只少了一只手。
负伤者：给你留个全尸，只是让你死掉，你干不干？
新兵4：去的人都要死？
负伤者：去就抱着必死的决心，要不就别去！——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新兵1一一稳定住其他队友们抖动的枪支】
负伤者：我问你们，你们是不是你们父母的子女？
【新兵们点点头】
负伤者：你们如果死了，是不是在破坏这个国家的一个个家庭，让父母们老无所依，让妻子儿女孤苦伶仃？
新兵1：对···可是，我们并不是去送死，我们是反击敌人！
负伤者：为什么反击敌人？
新兵2：因为如果不反击他们，他们会让我们国家更多的家庭丧失子女，久而久之，让我们国破家亡。
负伤者：你说，对方的战士是不是他们父母的子女？
新兵3：当然是。
负伤者：如果你们杀死他们，是不是也在破坏一个个家庭，杀死一个个子女？
新兵4：对，没错，可是错首先在他们！
负伤者：为什么？
新兵4：因为正是他们，才让我们被迫参加战争。
负伤者：也就是说，正是因为他们，你们才有了阵亡的可能，你们的家庭才有了破碎的危险？
新兵4：对，没错！
负伤者：可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是不是也会这么想？战争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
新兵1：你想说什么？
【两具担架入。两具死尸被继续横放在中央位置。担架出】
负伤者：我想说：这场战争，注定是一场让无数无辜儿女蒙难的灾难。
新兵1：我不管了！我要出去打仗，给他们报仇！——你们谁去！
【众沉默】
负伤者：你去吧，我会负责通知你父母的。
新兵1：通知什么？
负伤者：【盯着尸体】你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死的？保家卫国？捍卫领土？争取自由？还是一句政治口号，一次誓师大会，一个功勋奖章？他们怎么死的你们不知道，他们自己也未必知道，然后你们就为了这些稀里糊涂的理由，把自己的生命也稀里糊涂地搭上？
新兵们：这？
负伤者：谁把你们应征入伍的，他们有没有亲自上前线？
新兵2：不知道。
负伤者：你们在新闻里看到我们被入侵，所以我们要奋起反抗，你考证过事实吗？谁能证明一定如此？
新兵3：难道不是？
负伤者：你们知不知道：对方的士兵都在传诵，是我们的人开了第一枪！
新兵4：意思是：是我们挑起了战争？
负伤者：是的，他们在说，是我们侵略了他们，他们在自卫反击！
新兵1：这？
新兵2：这么说，我们成了杀人者了？
负伤者：你们还不是，不过正准备是，他们才是！【指尸体】
新兵1：可是，如果我们不去打仗，他们一直打我们怎么办？
负伤者：仗是怎么打起来的？如果永远只有一方开战，还有战争吗？
【众沉默】
新兵3：难道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新兵1：可是，我们可能马上就会调赴前线！
新兵4：会不会，如果有一方忽然停火，整场战争就结束了？——我是说现在···
负伤者：你们还有的选择！告诉你们：我就是！
新兵1：什么？
负伤者：我就是自己选的。我不想让更多的无辜者罹难！
新兵2：所以你选择跟我们说这些？
负伤者：所以我选择自己打伤自己！
【新兵们一声惊呼】
负伤者：我在战壕里，本来有机会战死沙场的，可是这样不够壮烈，我死的价值就大大降低了，我必须活着回来，告诉后面的战士战争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们所能做的到底该是什么？所以我对着自己的手臂扣动了扳机。知道吗？我就想让他们把我拉到你们中间，告诉你们关于战争的真相，提醒你们该怎样做关于自己的选择——本来，你们的选择是自己的事，可是事实上，你们的选择更关乎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家庭，我们的父母和子女！
【众沉默】
负伤者：我说完了，怎样选择是你们的事，记住——死的人还在增加，你们随时会被抽调到前线作战！
新兵们：这么说，要很快做决定了？
【新兵们面面相觑，他们紧张而焦灼，他们手里的枪械剧烈抖动】
【洞外，枪炮声更加激烈而迅猛】
【洞内，一片整齐而响亮的枪声】
【口哨声起，一名军官用军靴踏着响亮的步伐走入防空洞内】
军官：【吹口哨】所有新兵集合听令：现在命你们马上开赴前线！
【所有新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交叉在一起】
军官：他们？
负伤者：首长，战争结束了。
【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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