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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是亭林会所的一位传菜生，今天没有来上班，听说他进了局子。
亭林会所是隐藏在一个小镇生态公园里的酒店，可以提供餐饮、宴会、娱乐和客房服务。总部在北州，据说老板是当地人，在一个小镇建这个会所的原因主要是为了一些私人方面的宴请。
作为南方沿海地区，虽说这是一个小镇，但在多年招商引资的积累下，这儿的外企和台资企业特别多。GDP一直全国名列前茅。
在这种环境下，小镇集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打工族。大多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小黑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小黑来自四川，因为长的有点黑，大家都喜欢叫他小黑。在会所大家基本不知道彼此的真名。比如我们中间一位叫丽莎的服务员。和对象回老家办结婚证时，对象才知道她叫李翠平。
小黑之前在电子厂工作，电子厂员工需求量大，也没有太高的学历要求。只要是认识字和26个英文字母都可录用。
小黑最开始选择电子厂上班最重要的一个目的还是因为年龄大了，想去里面找个女朋友。
电子厂的工作无非是在流水线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简单的动作。工作真的很无聊，在领班看管不严的时候， 他们喜欢彼此聊天，有时甚至可以说些黄段子。
也就是在那日复一日的打螺丝生活中，小黑和流水线上旁边的阿云日久生情，谈起了恋爱。
可能是小黑的目的已经达到，或者是小黑真的厌恶了流水线上的工作。他和阿云离开电子厂，来到这个亭林会所。
小黑做起了传菜生，阿云做起了服务员。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因为没有哪个公司想免费给他们提供谈恋爱场所。
刚才已经说了，亭林会所是处于一个小镇的公园内，最搞笑的是这个公园还有保安24小时看守的推拉门。一般人很难进去，即使偶尔开放，会馆里的饭菜也不是一般打工族吃的起的。
会馆的主要定位是高端，最重要的使命是私人宴请。一般镇里的领导都是安排更高级的领导来此吃饭娱乐。而市里的领导也喜欢带人来这“简朴”的地方视察民情。
在这种情况下，亭林会所设施一流，各种人员设备更是应有尽有。后厨各种厨师七八个，有江南本帮菜师傅，有川菜鲁菜师傅，有专做北京烤鸭的刘师傅，还有蒸菜王师傅，更有感觉每天都很清闲的专做鲍鱼澳龙帝王蟹海鲜的张师傅。
我曾问过他们：“这后厨那么多人，一天也没几桌饭菜要做，公司能发的出这么多工资吗，老板不赔吗？”
他们告诉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所以就不奇怪为什么人流量不大，KTV麻将馆一应俱全。服务人员更是七八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整天无所事事，把高脚杯擦的晶莹剔透。
后来我也学会了不再多嘴，因为他们说过这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小黑阿云比我来的时候要早那么一些时间，平时会所接待或者生意并不多，假期期间承办了一些婚宴和升学宴，传菜生稍有紧缺。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亭林会所。和小黑成为了同事。
一段日子之后我发现会所里的爱情要比电子厂高大上了许多。电子厂大多数的爱情只是因为工作枯燥无聊，想找一个人陪。而在会所除了精神上以外，更多的是物质上的给予。
前台和后厨，会计和冷菜小伙，后厨和服务员。在这些爱情中，传菜生被排除在外，因为传菜生是会所里最低级的存在。说白了就是没钱。
小黑和阿云的爱情在一段时间之后，也出现过很多次的危机。为此他们有过多次争吵。后来小黑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也公开了他们的爱情。
大家都感到不可思议，都说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其实小黑除了黑了点之外，长相还不错，最重要的是没钱。
作为服务员，能够成为亭林会所的服务员，都是很优秀的，说白了就是有几分姿色。
在重要的场合，比如行政厅来客人的时候，我们这些传菜生是没资格把菜送到桌子上的，到了门口交给服务员，由她们按照培训多次的礼仪端上去。
那天我印象特别深刻，当我把6888菜单送到后厨的时候，知道晚上要有一场商务的宴请。小黑笑着说，今晚咱们喝茅台。
后来我才知道像这样的一个局，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酒水都是茅台五粮液，或者是当地爱喝的梦之蓝。一般情况下客人酒足饭饱之后没喝完的酒水，就成了犒劳后厨和传菜生的珍酿。
只是那天小黑并没有喝上茅台。也许是阿云长的太过出众，或许是包房里那个客人对她一见钟情。醉意熏熏的他硬是拉着阿云动手动脚起来。
那个男人坐在主座上，是饭局上的主角，一桌子人都视而不见。服务员们更不敢过问。他更放肆起来。手拉着阿云要让她替他喝酒。一副油腻的脸上，散发着原始的野性。
阿云挣脱了出来，男人有些扫兴开始怪罪起她们的服务来。
经理走过去连忙道歉，出来责备正在一角哭泣的阿云来。
“你怎么能这样那，不就喝个酒吗？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阿云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抽泣。
“你回去给他道个歉。”
这个时候小黑传菜过来，看到哭泣的阿云，问了下情况。看到阿云手上被拉红的手印，浑身颤抖。
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在这样一个异乡的小镇，他们都同样卑微。
经理看阿云不说话，只好示弱起来。
“小云，咱也不是一天两天在这了，你也见过世面，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做服务的就要放下身段。”
阿云很倔强，像一个烈女，哭着昂着头还是不说话。
“就算我求你了，你过去陪个不是，要不咱几个都不好过。”
这个时候另外几个服务员也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她，好像她是能拯救苍生的救世主一样。
在经理的好说好劝下，在同伴的央求下，阿云无奈地再次走进去。
这个时候她手里多了一个酒杯，是经理给她的。意思是先自罚三杯，再赔礼道歉。
阿云走到那个男人面前，他们还在划拳。完全没有把阿云看在眼里。阿云站在那像空气一般。
一杯接着一杯喝下去，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别喝了。男人脸上露出很龌龊的笑容，略显得意。
这个时候经理也走了过来。
“王局，不好意思，是我的错， 让下面的人惹你生气了，我向你道歉。”
说着经理对着他弯腰鞠躬。
“啪”
一个耳光扇在经理的脸上，声音很响，众人都被吓到了，都不敢说话，包房一时间安静下来。
这一巴掌来的是那么突然，经理也是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脸发烫，头有点晕。
“你算什么东西，别在这碍事。来你刚才不是不喝吗？现在咋又喝起来了，是不是看不起我啊，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什么东西。”
“王局，你喝多了，你别生气。咱不给他们一般见识。都是乡下人，没什么文化。”
说这话的是今天组局的老板。四十多岁的样子，听说是亭林会所的股东之一。我见过他几次，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前台一个小姑娘叫他“老公”。
“看你们俩把王局今天给气的，还不快给王局赔礼，这个月你们服务部的绩效没了。”
听到这，经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尽管她的脸还在痛，她的头还是轰轰响。她知道一个月的绩效代表着什么，对手下的这些人意味着什么。
男人把目光投向阿云，有种说不出来的高傲。
“知道什么叫不识抬举吗？小姑娘要多学习，让你喝让你陪，给你的都是面子，要懂得感恩。”
我在包房外拉着小黑一直让他不要冲动，可是当我听到“感恩”儿字的时候，我觉得这是对这两个词最大的不尊重。
“王局来吃吃吃。”
“王局我代表会所敬你一个，以后还多需王局多来指导照顾。”
饭局的氛围又慢慢起来了，觥筹交错，让寂静的夜热闹起来，只是声音有点刺耳。
阿云的腰突然多出一只手，一只粗大的手。她脑子一片空白，好像一切都没发生，她就那样站着，让一只手游来游去。
经理也从地上起来，满脸堆笑地倒起酒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不是小黑挣脱掉我的拉扯，冲进去。阿云可能就在那天被同化，没有个性，不会生气，做一只温顺的小绵羊。
当看到包房里的那个男人的手还在阿云腰上滑动时。小黑做了全场所有人不敢做的事。
他拿起酒瓶向那个王局的头砸去。
随着一声大叫，其他人有的去扶那个男人，剩下的围着小黑对他拳打脚踢。
小黑的鼻子出血流的满脸都是，看着满头是血的那个男人，他笑了，笑的很开心。
警车来了，小黑和阿云都被带上了警车。
后来的事情我不知道太多，只是那晚小黑没有回来，第二天也没上班。从此在亭林会所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不知道他怎样了，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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