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和阿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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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莉说她在南方的一个工厂打工，当然这只是她说而已。

春节快到的时候，很多外出务工的年轻人都拿着行李箱回家了。大多数人都会提前做一些准备。剪一个好看的发型，买几件漂亮好看的衣服，备些送给家人的礼物。抽烟的会买几盒比平时高些档次的烟，毕竟过年也就那些天，不管平时混的怎么样，挣没挣到钱，回家绝对要装一下，气势上不能输。

当然这些都是比较低级的，高级点的会租个比较好的车开回家，这样在回家的时候会更硬气一些，该说媒的小伙子媒人更愿意领女孩过来相亲。

也就是在这种风气的带领下，村头的大娘大爷们也学会了攀比。刘大爷说：“今天我抽了五根玉溪。”李大叔说：“我抽了三根华子，劲真大，一直嗓子疼咳嗽。”

如果谁要是回来连根烟都不让，会很快传遍整个村子，那个谁真不行，不懂事。

如果谁穿的一般就会被说在外面混的差没本事，然后很快给你安上吃喝嫖赌等不良话题。如果女孩穿的太过洋气时尚八成会被议论被老板包养做了小三等话题。总之每一个路过村头的年轻人都有被议论的话题，这是那些人最爱做的事，年关前后也是他们最忙的时候。

阿莉是众多务工返乡人员中的一个，他她每次回家也同样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让家人觉得自己在外没吃苦，好让家人放心。

她总是给家里人说自己在电子厂工作，只是家里人觉得她给家里的钱，比别的在电子厂打工的要多。她给他们的解释是自己厂的效益好，工资待遇高。

这一切都是她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编造的谎言。因为在家里村里人看来，只要是在酒店KTV洗浴中心足疗这些地方上班的女孩子，都会被认为是不光彩的工作。

阿莉的真实身份是南方一个城市一家歌厅的陪唱。说高级点专业术语叫做公主，当然这和童话里的公主王子是两码事。

在公司，姑且称那为是公司吧。也有着严格的制度考核，晋升也和平时的业绩有关。里面一个叫瑞瑞的就是因为放的开，小小年纪二十岁就成为了领班。这一直是公司开例会表扬的楷模。

作为服务性行业，怎么让客户满意，怎么能带来核心忠实客户，为公司带来利益这是最重要的。也是公司用人的标准和作为提升的准绳。

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她的工作时间是从下午六点到凌晨两点，也是属于八小时工作制，符合劳动法的规定。

白天在出租屋睡觉，五点钟起床收拾下，匆匆吃口饭就上班了。趁客人不多的时候再化下装。六点钟过后陆续上人，大多是饭局过后过来娱乐的群体。九十点钟达到高峰。

阿莉长相出众，人又年轻所以每晚的翻牌几率比较大，一般会接待三四个客人。在南方这样的城市，经济发达，消费水平高，一个人陪唱两个小时就是四百块钱，相比还是比较亲民。

除去公司抽成，再加上酒水的提成一晚上平均一千多是没有问题的。旁人看似收入颇丰，只有身中人才知其中心酸。

说到底还是不被人认可，挣的钱也不能大大方方地花。女孩们大多是用来买昂贵的奢饰品包包或者是化妆品衣服。这也是自我投资的一种，有句话说的好“优秀吸引优秀，高端匹配高端”。就是这样。

最开始的时候阿莉和她们一样，每天为买什么怎么花钱而发愁，可是后来爸爸生病需要不定期住院治疗，她开始控制开销，因为每月要往家里打很多钱。

她也想过要换个体面的工作，只是面对爸爸那高昂的医疗费，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除此之外她不知道怎样才能挣到那些看病的费用。

也许这是她拼命工作的原因吧。每当受欺负的时候她对自己说过一次又一次的不干了，可是哭过之后又强颜欢笑唱起歌来。

后来她遇到了黑子。黑子是当地的一个混混，不学无术做一些不干净来钱快的事。这一切还是因为他是一个孤儿，从小跟着奶奶长大疏于管教。不过他骨子里还是善良的。

寒冷的冬天他会给流浪狗买根香肠，也会在买烟的时候逗超市王大爷家小孙女开心。

尽管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却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因为他觉得没有一个女孩愿意跟一个不正混的孤儿过一生。

有一次黑子和同伙偷了一辆电动车，卖了一千块钱。他们开庆功宴在地摊大排档花了二百，剩下的钱他们决定不再平分，去歌厅潇洒一把。三个人，只有八百块，黑子高兴，自己又从兜里拿出五百，点了陪唱叫了酒。

也许是喝的太多了，也许是真的太高兴了，黑子一首接一首地唱，一时间陪唱都迷茫了，不知道谁才是客人。

唱的嗓子都哑了，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知那根筋断了，他突然要求陪唱和他一起唱《妈妈的吻》，这么土的歌公主陪唱也不会唱。黑子唱的声音很大，陪唱只好跟着哼。

突然黑子趴在陪唱腿上哭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我给你说个故事。”

“我叫阿莉，你叫我小莉就好。”

“好的阿莉。”

阿莉突然想笑，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客人，其他人都是点歌让自己唱给他们听，在自己唱歌的时候，他们会对自己动手动脚，想占便宜。而黑子却与众不同，有点意思。

“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是没有人知道，因为我是一个孤儿，你是除了我奶奶，第一个知道我生日的人。”

“祝你生日快乐。”阿莉善解人意地说。

“好了，从这一刻起，你是第一个对我说生日快乐的人。”

就这样黑子和阿莉相识了。黑子以后也在庆功宴后多多照顾阿莉的生意。每次唱歌都是点她作为陪唱。

慢慢地黑子了解了她的身世，知道她要挣钱养家给父亲看病。在别人看来阿莉只不过是一个陪唱的女子，在他看来，他是一个懂事孝顺的女孩。

黑子对阿莉也不避讳，直言他的所做所为。他觉得阿莉是他的朋友，对朋友就要不能隐瞒。

慢慢地他们相爱了，黑子搬到了阿莉的出租屋，他们一起生活。他们白天都在睡觉，起来黑子会给她煮上一碗面。

“我手艺不好，只会做面。”

“还好，我喜欢吃面。”

他把她抱在怀里开心地笑。被别人肯定是很幸福的一件事。这是在认识阿莉之前从未有过的。

黑子知道阿莉晚上陪唱要喝很多酒，总会把醒酒药提前放在她的包里然后叮嘱她去吃。有时他也会说些风趣的话。

“别说，咱们的生活还挺和谐有规律，都是晚出早归。”

阿莉知道黑子如果不收手的话，早晚有进去的一天。只是她不知道，黑子还有奶奶要养。

“要不你就别干了，我唱歌收入还可以，我来养你，我唱歌养你。”

“阿莉，你说我要娶你的话要多少钱？”

“我妈说彩礼要有三十万。”

“好，我存够三十万就娶你。”

“你告诉我，三十万要多少电动车，是不是城里的电动车要少一半。”

他们都笑了起来，阿莉把这当成一个玩笑，黑子却认真了起来。他工作更加卖力了，这是在阿莉知道身边同事电动车接二连三丢失之后知道的事。

阿莉说：“你不用干了，我真的很担心你，我好好工作，到时把钱给你，你给我妈就可以了，这样你就可以娶我了。”

阿莉还知道，黑子一直想拥有一辆车，一台真正意义上可以跑的车，她想买一辆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她也知道其中的不易。

“谁让我是第一个知道他生日，第一个对他说生日快乐的人那。”她对自己说。

阿莉工作更加积极了，为了多挣几百小费也更加放的开了。因为她的目标可是一辆车呀，她要给黑子一个惊喜。

每当阿莉凌晨两点多晃晃悠悠回到家在厕所呕吐时，黑子总是有种想扇自己耳光的冲动。都怪自己不中用，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么难受痛苦。

“你别做了，我不喜欢你每天喝那么多酒，我怕你那么晚回来会不安全。”

他们抱在一起痛苦，很多人只看到阿莉的光鲜，却没有人知道她受的委屈。黑子她爱着的这个坏男人，是第一个给她说这些话的人。

日子还要继续，梦想还是要有。阿莉看着存款越来越多，想着买车的日子越来越提前，很是开心。

黑子也在朝着三十万的目标努力加油。也许是感觉偷盗电动车挣钱太慢了，也许是外面对偷盗电动车打击风头正紧。他选择了另外的方式——撬小车门直接拿现金。

这一天晚上阿莉回到出租屋，屋里的灯没有开，她喊了两声也没人回应。之前这个时候黑子都是在沙发上等她。

也许是酒精的后劲上来了，她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下午醒来的时候黑子还没有回来。

黑子出事了，在他撬车的时候触发了报警，他不知道那是一个重要人物的车，里面的现金是送给另一个更重要人物的。

黑子进去了，被叛三年。阿莉也不再做陪唱小姐，因为他说过他不喜欢。

阿莉用手里的钱租了个门面卖起了服装。靠着俊俏的脸庞和陪唱积累下的唱歌技巧，她直播粉丝飞升，后期带货衣服销量很大。

三年很快就过去了，那天黑子出狱，同样是黑子的生日。黑子对自己说：“生日，重生之日，出去就要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看守所门前，一辆宝马X5旁站着一个身材高挑很有气质的女人，她手拿一束鲜花，一头秀发随风摇曳。

看守所的门打开了，黑子抬头望着天，阳光有些刺眼。

女人拿着花走过去和他拥抱。

“祝你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