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性思维

本周继续我们的主题，研究孙子兵法，孙子《行军篇》：“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利；欲战者，勿附于水而迎客，视生处高，无迎水流，此处水上之军也。”

敌军渡河来攻，首先我们列阵要远水，不要“附水”，依附在水边。也不要在水上迎击敌人，等他渡过一半再击。

所以孙子的水战法，还是陆战法，如果都在水上打，就是水军或者后世海军的战法了。

不在水边列阵，水边列阵可以阻止敌军渡河，但他不渡过来，我们也没法打他。

我们放弃河岸防守阵地，引他渡河。他渡河，也不在水面上迎击他。等他渡过一半的时候打。这样敌军只有一半的兵力能投入战斗，而且他们在河滩，在低处，我们从自高往低冲击他，对我们有利。在山地宿营要“视生处高”，在水边也要视生处高，在高处，在向阳面。

曹操注解说：“水上亦当处其高也。前向水，后当依高而处之。”

这和我们平时想象的防守和登陆作战不一样。比如诺曼底登陆，德军如果不在海岸上设防，还等盟军“半渡”再打，那真是不可想象。所以这个做法有个前提——“欲战者”，就是我方的目的是作战消灭对方，而不是防守，才适用这一条。

春秋时，齐桓公死后，天下没了霸主。宋襄公想继承齐桓公的地位，又没有那个实力，便东施效颦，以“仁义”为标榜，希望天下服他，于是留下了泓水之战的笑话。

宋襄公要称霸，柿子拣软的捏，讨伐不服他的弱国郑国。郑国向楚国求救，楚国即刻发兵讨伐宋国。宋襄公看事态严重，回师在泓水布防。宋楚战于泓。宋军已经列阵，楚军还没渡过河来。右司马公孙固向宋襄公建议：“彼众我寡，可半渡而击。”襄公不同意，说我们是仁义之师，“不推人于险，不迫人于阨（è）”。

楚军安然渡河，开始列阵，公孙固又请宋襄公乘楚军列阵混乱、立足未稳之际发起进攻，襄公又不允许，说：“不鼓不成列”。直待楚军列阵完毕后方下令进攻。结果宋军大败。宋襄公亲军全部被歼，襄公自身亦伤重而死，宋的霸业梦也不做了。

世人都笑宋襄公“蠢猪式的仁义”，哀叹人心不古，三代以前的君子之战传统没了，仁义已死，诡诈当立。 其实宋襄公和仁义没半点关系，用愚蠢来形容他，都把他抬高了，他就是荒唐而已。

两军对垒，是零和博弈，所以学习兵法的痛苦是对方也懂兵法，学习博弈论的痛苦是对方不懂博弈论。因为兵法是我要赢，对方也要赢，而且兵法也懂，针锋相对就都不容易赢，等待的是别人出错误，然后如何抓住机会。博弈是追求共赢，对方不懂博弈论，你能算出双方共同的最优解。他却不懂，不会算，结果把你拖下水两败俱伤。无论什么兵法，最重要的是理解它的第一性思维原则，如此方能抓住根本，以双赢思维面对博弈，只能是自己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以胜战思维处理共赢局面，不仅可能失去利益最大化。还可能为他人做嫁衣，最终导致第三方获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