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啪”
惊堂木一拍,一时间全场屏息,听的入迷的众人饮着的茶的手一哆嗦。只听一女子如弹珠着地般清脆的声音。
“当夜五更,重雾迷江,船近曹操水寨,孔明命船头西尾东一带摆好……”
听的入迷的台下人,晃着手中余半杯的猪油炒香的茶叶水。惊着孔明的聪明睿智,叹着曹操的不智迟钝。
总是这样的,英雄豪杰,忠臣奸贼,痴男怨女……芸芸众生,总要随着一本薄薄的书本尘埃落定。
方沉抿着一口茶,望着台上画着清明河上图的屏风,好奇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讲起《三国》这么飒气。
一章述完,茶客们都还若有所思,有人起身要求再讲一两章,众人皆纷纷赞同。
北平的雨,像是约定好的,从夏末开始,淋涔不断都集中在这两个月。今日早又自西忽来一场大雨,街上的摊子不得不散,有的赶紧跑回家去,有的拎着东西到处找避雨的地方。一述阁今日便座无虚席,好多人站着也听得入神。
“谢谢各位乡亲父老抬举。”
穿着一身洒月白,绣着玉兰花的盘扣旗袍,从屏后走出来。手摇着折扇,耳畔是一颗水珠似的珠坠子。摇曳生姿,远山芙蓉。
众人痴痴像,望着那女子。看的女子轻微脸一红,忙笑讲:
“小女再次谢过各位,首次征得父亲同意上台,不好的地方请多担待。”
“好,云深姑娘怎会不好?”不知哪里窜出来,喊那么一嗓子的人。纷纷向着声源望去,只是一看起来俊俏的愣头小子,倚着门栏,灰布衣湿了雨水,拧水拧起了皱褶,只望着台上的姑娘。
2
一场云雨,没断没弱的下着。
“云深,对不起,我来晚了。”唐玉卿后面追着说
“你怎么今天来那么晚,都下午了”
“被师傅逮住了”,长吐一口气,“你看我是冒着雨跑来的,身上都湿透了。”边说边双手抱住自己,装着瑟瑟发抖样。
“活该,你不会打伞出门吗?”两人并肩走着。
“跑的太快,坏了。”他盯着她,“你今天真漂亮。”少年的话语钻进少女的耳朵里,麻麻酥酥,旋转着直奔心里,跳了又跳。脸上不知是胭脂还是脸,浮上一层浅红。
云深听完要揪他耳朵。少年猴窜一下,跑了,云深当然是不肯罢休的,追了上去。
“是不是知道我要来,就打扮的更漂亮了”
“才不是,你不来我也那么打扮的”云深嗔骂。加快脚上的步伐。“角儿在台上当然要打扮的体面。我不信你以后成角儿了,你不这样。”
玉卿停下脚步,瞅着她:
“等我成了角儿,我第一件事,就是先娶娘子你啊!”一股唱腔起,身形自随着来,翘起兰花指,后脚别着前脚,一点一移,指着云深,向着她走去。眉眼里流露着点点春波。
云深上手掂住他的耳朵,边上楼边说:“是啊是啊!不过我就怕我这相公这辈子是娶不起我喽!要等下辈子,这角儿是相当就当的吗?”
玉卿捂住耳朵疼的直咧嘴,听她这么一说,头一扭,使劲一翻身,差点两人一起怔下楼去,还好,楼梯道狭窄,用手一撑,稳住了脚。他快步拉住云深,走上楼,从长辫子上薅下一根头发,缠在云深的指头上。“我这辈子都是你的”
3
过了七年,我终于功成名就回来了。坐在茶楼里听着找合作的商户喋喋不休的介绍,不明所以,他忽然想起那次雨天说书的姑娘,看戏的时候遇见了,她女扮男装的真明显。隔了那么久,褪去了青涩,我竟然还记得她,这一点我自己也很惊讶。
后来又遇见,是我看完戏准备回府。路过天桥,灯火掩映着她的身影。我考虑着要不要过去告诉她,她的扇子在我这里,对,我捡到了她的扇子。路上的行人,稀稀疏疏的来往。她发现了我,冲我笑了一下,边走过来,边挽起被夜风吹乱的头发,问我有没有柴火?
我给她点上火,问她,你不怕我是坏人?
“我走过去,就是在确定是不是遇见过你”说的很认真,我莫名觉得很庆幸。人匆匆忙忙一辈子,大部分第一次遇见的人,也是最后一次。经常见面的人,若干年后,遗忘了再遇见,嘴上不说,心里却会问“他是谁?”,然后擦肩而过。
我们那天聊了好多,她打了一个喷嚏,我才意识到,路上的行人没几个了。于是我们就约好,我明天去茶楼找她。哦,我忘记告诉她,她的扇子还在我这里。
4
四月,玉卿送我的定情信物不见了。可能去看他的戏时,人太多,弄丢了。爹还是不接受玉卿,如果娘还在多好,她会帮我的。哥哥把玉卿当做对手,跟爹爹站一队。
不过也不是没有顺意的事,我在天桥遇见了一个不熟悉但认识的人。第一次登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了他,他意气风发,带着金丝边的眼镜,眼里对我充满肯定。他穿着西服,让他在布衣里尤为突出。我在桥边望见他时,他一身青锦长衫,脸上多了几分沉稳老成,我心里是十分不肯定的。幸好。
第二天,他如约而至。我们聊的很开心,我才了解到,他原来以前是这里长大的,他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是精彩绚烂。他回来的是要这里办个纺织厂,要让这里越变越好,让这里富饶起来。他离开那么久,北平的变化也在变化,我决定帮帮他,找一个好地方。
他非常开心,说正愁没人肯帮他找地呢!后来渐渐熟悉后,陆陆续续见到上门的当地富贵,才知道自己原来正合了他的意。
选中地方后,与当地人本来商量好了。因为后来又变卦。有人故意制造事端当地人与发生了冲突,方沉光护着我,被的遍体鳞伤,还断了胳膊。
最后与当地的官员交涉才顺利平息这件事,拿下那块地。一切很快就进入正轨。养伤时,我常常去看他,他还拿我打趣,说:“最好你天天来最好,伤好的快。”
5
经常梦见揭起云深盖头的那一刻,在梦里我都不肯醒来。当云深一次又一次因为向她家人说起我们的事,被拒绝伏在我的肩头哭泣的时候,我多么恨自己是个戏子。本以为成角儿了,时机已经成熟了。打破偏见,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昨天六扇门的朱大帅请我去府上“做客”,豺狼之心。台上让别个戏班的人唱着,台下茵茵艳艳的男宠娇声攀附着,那是唱
5
七月初十,唐玉卿正在独间里对镜勾脸,准备完后再吊吊嗓。天赐此时喘吁吁的打开门布冲进来,一脸焦急道:“师傅,猪来……,朱司令来了。”
“哈哈哈…,玉卿伤好了没有?就着急上台”还未见其人,便闻其声。唐玉卿手中的笔一抖,眼上多描一点红色。天赐打动的门布还没平静下来,就又被掀开。进了门就向玉卿走去,天赐赶紧向前伸开双臂拦住他,紧着气说:“司令,司令,我师傅一会儿就上台,座给司令准备好了。”
朱司令不愉快了,“去,熊岔子,要不是看在玉卿面子上早拉出去崩了。”一手推开天赐给背后的手下。
玉卿心中厌恶,脸上又不能露出反感。要不是他捧自己场,又怎么那么快成角儿,又怎么能挫败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呢。心中有乾坤,又怎么能甘心低人一等,任人嘲讽。当戏楼门口摆着的是写着唐玉卿大名的戏装大海报的那一天,站在台上睥睨整个场子那一天,是那么淋漓,痛快,大快人心。面对云深,多了一分底气。但终究是依靠他人,哪有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司令,孩子而已。”玉卿放下朱砂笔,手撑桌子站起来,刻意不去看那朱司令,笑说:“玉卿已经好,可不敢登台砸场子的,司令请下去听吧。”
“哎呦,玉卿回回都撵我走”,边说边靠近唐玉卿,牵起他的手,来回揉搓。命手下把他送给玉卿的首饰匣子拿过来,打开,金钗、头翠、、凤托子、水晶镯、琉璃钻、珍珠坠子…,玉卿没看一眼。
“你看着着他水晶镯子多好看。那个说书贱女人给的起吗?”朱司令拿起镯子,色眼看着玉润的玉卿,把镯子往玉卿手上套。玉卿是旦角,脸上画着半成的妆,本是男子演旦角就比女子媚气,玉卿又天生俊俏,演起来媚而不俗,雌雄不分,云深还常常拿玉卿打趣,“我娶你算了,你愿意跟我不跟?”
朱司令的手开始不安分,顺着戏衣进去了。“玉卿啊!你就从了我吧,我会对你好的。”
玉卿慌忙退开,怒火要发作,但又不得不忍。只能笑招呼说:“司令,我这妆花了,要卸了重画,不然赶不上场了。你先出去等着吧!”推着朱司令让他出去,朱司令的喽啰就耐不住了,“他妈的,别不知好歹,惹了我们司令不高兴,就崩你和那臭娘们”
朱司令摸着下巴下几根黑毛,笑着给那个喽啰一脚“兔崽子,吓着我们玉卿的怎么办!”
猥琐的把玉卿全身上下打量一遍,“我怎么舍得呢!”
这个时候,班主来了,赶紧圆场把朱司令请走。
玉卿立马关上门,锁上门闩,跌坐在地。满脸迷茫苦楚,轻语“云深啊云深,这该怎么办?”。
朱司令喜爱听戏,更爱戏子。朱司令看中玉卿,要捧,玉卿没有拒绝。隐瞒着云深,朱司令癖好,人尽皆知。云深知道后,来找他,要他放弃。
“玉卿,咱们不当角儿了,不当角,不当角我也嫁给你,求求你,求求你。”浅黛深雨,粉脂掉尽,嘶声力竭的求着他。
不语,玉卿不想放弃。
云深摸着他的脸,认真的打量着他,平时都是匆匆一眼,好不容易一起了,又总是听他练习。她明白,拨开他的手,转身就要离去。玉卿不肯,要讲着缘由。拉拉扯扯间。方沉阻止了这一切。云深提过方沉,那时玉卿只觉得,这是卖艺人总是免不得交际,没当回事。
开始悔。他成角儿了,还是那么身不由己。害云深等着,伤着她的心,现在又让她这样受到生命的威胁。没有她,自己还有什么,该怎么活。
他今天决定终止这一切。要告诉云深,明天他要去提亲。这角儿,不要也罢。
戏唱完,宾散场。说好等他唱完,赶夜场的电影,怎么还没来?知道她一定会来,玉卿在门口等了一会,打算去找时,云深来了,原来是纠结衣物首饰搭配耽误了。
6
方沉怎么会不知道云深被提亲,那天他就在人海中,眼看着云深暖风倩颜挽着唐玉卿进了一述阁。
戏子真是痴,以为自己放下名声戏场,双倍退回所有东西,找人来说好话,便可以全身而退。哪有那么容易!
玉卿决定提亲时,也知道要呆不下,和云深商量好结完亲就远离北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八月初,云深正试着刚送来的凤冠霞帔,照的一镜春风。听见爹叫自己下楼,说有人找是还扇子的。换好下了楼梯,一看,院里来的原来是方沉的跟童。原来自己的扇子,在他那里。“我家先生请云姑娘去司令府取扇子”,云深心中一颤,这个时候天赐皮青肉肿的跌跌撞撞就来了,“师娘,求求师娘救救师傅。”
云深心崩了,茫然失神,怎么也想不到会这样。方沉跟这有什么关系?
司令府,“让你给我定亲,收了老子那么多宝贝,还打老子脸,以为还回来就没事了?”手下按住被五花大绑的玉卿,朱司令边说边往玉卿鼻子里灌水。玉卿脸色青的差不多,一脚踹倒。不能一下子弄死他,还得等人来。
方沉看着奄奄一息的唐玉卿,吐一口烟圈,慢慢悠悠的说:“为了她,你连命都不要了?”
玉卿吸到气,像回了魂,大口吸着,听见方沉问他,憋的通红的双目瞪着回他:“是,不要了。”
“打”
朱司令呲着他的黄板牙,一脸狠恶,手里鞭子一下一下,唐玉卿趴在地上被打的皮开肉绽,晕倒过去,被盐水泼醒。蛰的疼的像进了滚水锅,表情都狰狞起来。
“再打”
这次打的玉卿跑了魂,气若游丝。
云深来到,看到玉卿,顿时肝肠寸断,浑身开始颤抖,一步一步移向玉卿,把他搂在怀里,给他擦去脸上混着血水的泥。扫视一圈,望见方沉,指着朱司令问他:“为什么要帮着这个庸官来害我们?”
方沉弹开烟头,文静干净的脸上带些冷,回答她:
“都是因为他要娶你,所以他不该活着。”
然后走到她身边一下把她拽起来,“只要我说放过他,他就不会死,不过,从今以后你得跟我。”云深抖的更厉害了,头偏向一边不看他。
“你听明白了吗?看着我,看着我。”方沉的狠性上来,另一只手强制把她的脸掰过来。
这时云深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害惨了玉卿。
“啪”,一巴掌“你在说什么?”又一巴掌“滚”他不信,方沉只是个商人,哪有那么大的权利!看到站在一旁的朱司令,一把怔开方沉,给朱司令跪下。
“朱司令,我不嫁给他了,求求你放过他,他只是想…”,想给我稳定的生活。她磕头,拼命的磕头,“都是我的错,让我替他死吧!”
方沉摸着脸,像看戏一样看着云深,对云深说:“他是庸官,我是奸商,这个年代,钱能买官,云深不明白?”
“朱司令,该让你的手下都掏出枪了。”
朱司令招一下手,示意手下们掏枪。
“不,不要,方沉你不要那么做,不要”她赶紧起来,想用身子挡住玉卿,方沉不给,又一把拽住她。那一瞬间,她冷静一笑取下银簪,对着自己的脖子。
“方沉,敢动他试试。”
方沉没有想到,这超出了他谋算。
“云深,好,我答应你,我不动他,放他走,放你们两个走。还会给他请最好的大夫,治好他,相信我。”指着玉卿,巧语稳住她。边说边退后,等移动到离自己最近那个士兵身边时,一把抢过枪,对着唐玉卿的其中一条腿“砰砰”两枪,迅速凶狠绝情。
“放下簪子”
云深五内俱焚,胃里直抽搐,酸水翻滚。恐惧,恶心侵袭她的理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抬起胳膊,簪子捅进胸口两寸,血滴子一滴一滴接连不断掉在地上,炸开花来,鲜艳夺目。旗袍印出一片殷红:
“放了他”
“砰砰砰”,对着另外一条腿。
“好,我跟你。”她撑不住了,心如刀割愁断肠,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她不能,不能让他死,要他活着,满脑子都是要他活。
见她真的妥协了,他就让人请出事先请好的西洋医生,
其实他心里又怕又喜,没想到她会那么刚烈,如果她真的一狠心,长簪子全刺进去,自己该怎么收场?自己那么卑劣,能入她心里吗?他清清心智,不管它,反正她从了,她从了。自己往后会用自己的一生好好弥补她,把自己最好的都给她,疼她,宠她。
八月十五,花好月圆夜,方府囍字当头。
7
十月,带着云深就此离开北平,去了上海。
一月,方沉:“云深,我新学了画眉,让我试试可好?”
二月,方沉:“云深,我给你煲了汤,尝尝可好?”
三月,方沉:“云深,我给你讨来了的惊堂木,给我讲段《三国》,可好?”
云深,云深,云深……
好。
方沉闭着目,回想过去的五年。他对她,做的,好的滴水不漏,哄她,说的天花乱坠。不昔去学唱戏,只为抖她一展眉头。现在他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在她面前,拼尽所有。她总是不悲不喜,不痛不痒。连温存的时候,温柔的对她,挑逗的对她,粗暴的对她。她流露不出对自己的一丝一毫的爱意。他骗自己骗的好辛苦,他们的孩子,一个两个都无缘于他。他告诉自己,她身子骨弱,她这次落水了,她摔倒了。不是她,是自己没照顾好,没看护好,与她无关。
终究她是自己得不到的人。
夜深天有些凉,他起身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衣物,走出房里,给在门口的云深披上。
“我的扇子,你又放哪儿了”
无言。
“上次我在给你收拾书房的时候,见到了。”
“啊!”方沉失神的应了一声。
她转过身,嘴角牵起,对他说:“扇子可否借我?”
“借”?她第一次跟自己提要求,态度松懈一分,有笑意。本是她的东西。
他不能骗自己了!
“睡觉吧!”,说罢,转身回房去。从那一次,他再也没有来找她,
他不来,她也不安稳,家里填了几个珠光宝气的每天茵茵喳喳,刚开始还和和气气过几天谦让日子。又增加几个,就很难绷住脸,不得不使手段。闹得烦乎其烦,不得安宁。
日子就这么过着。某一天,一个姨太太面子大,关系广,凑着别家金户夫人太太要组织全府去杭州游湖,也是个商业交际的好机会。方沉也就答应了。
六月西湖,原来真如诗中说“接天桃花无穷碧,映日莲花别样红。”云深心中暗叹,暖风吹过,像红衣少女在风中摇曳。置身于莲中,仿若自己也是其中一朵沁人的莲,如痴如醉,迎风微绽。
真是热闹,岸上是繁荣的街,车水马龙,摊子连着摊子,蓬子挨着篷子,卖着各式各样,卖艺的各自认真演着,还有烟花女子叫撩,花天锦地,歌舞升平。湖上也有,小船载着。富贵人家,都是双层船,成群结队的游湖,叫几个商女上船,听着曲,饮着茶,闹闹腾腾。云深就只想自己静静地沉醉,但是这双层的船儿,哪一处是静?都各自招呼交际各自的,寒暄伪笑,称赞攀比,尘埃太重。
云深只跟在方沉身后,那也没去。只安然的望着远处的湖面,沉浸其中。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断,剑妾何聊生。……”戏声由远处渐渐靠近传来。方沉正被敬着酒,周围其他的楼船传出的嘈杂声太大,细耳听,再听。怎么那么巧,唐玉卿能跑这里来?瞧一眼云深,问:“觉的如何?”
云深凝望着湖面,发现有梨花院,眼中闪出一起惊喜,听见他问,以为他在问那梨园好看吗,可惜自己第一次见,便回他:“妙,真令人不舍。”
“那下次再来?”
云深回过神,眼里落着笑望着他,“当真?”
方沉见她笑了,是听见他的声音才那么高兴的吗?呵!长期受到的煎熬,由爱生出的恨被不经意的释放。他没答,转身走了。
云深茫然失神,本以为他会答应的。忽然云深也听见了那个人唱的《霸王别姬》,真像玉卿。她才明白,方沉怎么这样的反应,可惜这不是玉卿。
可方沉分不清。
8
七月,方府。上海的梅雨季节,雨下的正密,屋里云深做着残梦,前尘往事件件浮现眼前。云深游完湖回来,病了。越来越重,方沉熬好药,轻轻的叫唤醒云深。
云深微微睁开眼睛,脸上苍白如雪,神色昏沉。看见方沉,准备给她喂药,问
“这该是最后一剂药了吧”
“是”
“这鸩毒我知道”,云深苦扯一丝微笑。
方沉手抖了一下,汤药碗掉在地上,摔的粉碎。然后手摸一把噙着泪眼,问:“苦吗?”
“苦”,云头说罢,嘴里开始溢血。流着泪口一张一合,方沉赶紧趴过去听,只听见“方先生,耽误你太久了,我先走了。”一会儿,头一偏,珠沉玉碎。
窗外突然起了一道惊雷,照亮方沉凄寂的脸。从此爱恨都随着一缕香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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